楚昭颜静静地听着，直到楚渊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茶。
她眨了眨眼，突然伸出小手，指着挂在墙上的一把装饰宝剑。
“那……父皇，科学能让那把剑飞起来吗？”
“噗——”楚渊一口茶喷了出来。
飞剑？
你还真敢想啊！
“呃……”
楚渊擦了擦嘴，看着女儿那双期盼的眼睛，又不忍心直接打破她的幻想。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当然能！”
楚渊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科学学得好，别说剑了，连人都能飞起来！那就是……空气动力学！还有……电磁悬浮！”
“真的？”楚昭颜眼睛一亮。
“比真金还真！”
楚渊大手一挥，“这样，父皇给你找个老师。全天下最懂这些‘科学’道理的人。”
“你跟着他好好学，等你学明白了，父皇就给你做一把……能飞的剑！”
先把这丫头骗去学数学物理，等到时候她被物理折磨得欲仙欲死，估计也就没心思修什么仙了。
这就是父爱如山啊！
“好。”
楚昭颜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儿臣听父皇的。”
……
夜深了。
坤宁宫的偏殿里，两个小家伙睡在一张大床上。
楚怀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侧过身，看着身边的妹妹，小声问道：“妹妹，妹妹，你睡了吗？”
“没。”楚昭颜闭着眼，声音轻柔。
“妹妹，父皇今天说的是真的吗？”楚怀真好奇地问，“科学真的能让剑飞起来？”
楚昭颜缓缓睁开眼。
黑暗中，她的瞳孔深处，隐隐有一抹紫金色的流光闪过。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床帐外，那个用来挡风的沉重锦帘。
她伸出那只粉嫩的小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
没有任何风声。
也没有任何外力。
那厚重的锦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缓缓地、违背常理地向上卷起，最后稳稳地挂在了金钩之上。
月光洒了进来，照亮了楚怀真那张惊得合不拢嘴的小脸。
“哇——！”
楚怀真惊呼，“妹妹！你会变戏法！”
楚昭颜收回手，那抹紫金色的光芒瞬间消散，她又变回了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嘘——”
她竖起手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哥哥，这是咱们的秘密，不能告诉父皇哦。”
“为什么呀？”
“因为父皇喜欢‘科学’呀。”
楚昭颜翻了个身，背对着哥哥，嘴角勾起一抹超越年龄的成熟与无奈。
【父皇身负皇朝气运，金口玉言。】
【他信科学，那这大夏便只能有科学。】
【我若显露太多神异，必遭天道反噬，也会让父皇生疑。】
【更何况……】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个正对着月光比划手势的楚怀真。
【哥哥才是太子，是大夏未来的皇帝。】
【若我表现得太强，太妖孽，将来必会引起猜忌，甚至兄弟阋墙。】
【既然这一世有缘做兄妹，那便护你一世安稳吧。】
【我就做一个……听话懂事、喜欢“科学”的小公主好了。】
“睡吧，哥哥。”
“哦……妹妹真厉害！”
……
第二天一早。
大内阁。
文渊阁内，气氛肃穆而忙碌。
几十位宰相正埋首于案牍之间，处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政务。
“砰！”
大门被推开，楚渊一身龙袍，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陛下驾到——！”
众宰相连忙起身，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别整那些虚礼了。”
楚渊摆摆手，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内阁首辅、文信侯柳万金的身上。
柳万金正端着茶杯，被楚渊这目光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陛下这眼神……总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柳爱卿啊。”楚渊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老臣在。”柳万金连忙躬身。
“朕知道，工科院自从离开了墨翟之后，都是你在管理？”楚渊拍了拍柳万金的肩膀。
柳万金一头雾水，但还是谨慎地回答：“回陛下，老臣也就……”
“是就行！”楚渊打断了他，“朕决定了，从今日起，交给你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请陛下示下！”
“去给朕的女儿，昭颜公主，当老师！”
“啊？”柳万金傻眼了。
满朝文武也傻眼了。
首辅当帝师，这不稀奇。
但通常都是给太子当老师，教的是治国之道，帝王心术。
给一个才两岁的小公主当老师？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陛下……这……”
柳万金有些为难，“公主金枝玉叶，尚在稚龄，怕是……”
“别推辞了。”
楚渊瞪了他一眼，“朕要你教她——工科理学！”
“工……工科理学？”柳万金彻底懵了。
“没错！就是算术、格物、还有那个蒸汽机是怎么转的，火车是怎么跑的！”
楚渊一本正经地说道，“朕的闺女，将来可是要当大科学家的！你负责给她启蒙！”
看着柳万金那一脸“臣做不到啊”的便秘表情，楚渊忽然发现，这老头最近好像瘦了不少，眼窝都深陷进去了。
也是，这一年多来，又要管赈灾，又要管运河，还要盯着工科院的流水线，确实是把这老头累坏了。
虽然楚渊是个“昏君”，但他也是个有人情味的昏君。
把人累死了，谁帮他干活？
“啧，柳爱卿啊，你看看你，都瘦成皮包骨了。”
楚渊摇了摇头，在小德子提着的食盒里，拿出了一只油汪汪、香喷喷的……
烤鸡。
没错，就是一只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脆皮烤鸡。
“来，拿着。”
楚渊把烤鸡往柳万金怀里一塞，不容拒绝，“这是朕特意让御膳房做的午餐来着，但现在嘛，给你了。”
“趁热吃！补补身子！”
柳万金捧着那只油腻腻的烤鸡，站在庄严肃穆的内阁大堂上，整个人都石化了。
周围的宰相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陛下当众赐膳？
还是一只……极其不雅的烤鸡？
“陛下……这……这于礼不合啊……”
柳万金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尴尬。
在这办公的地方，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啃鸡腿？
他首辅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什么礼不礼的！”
楚渊脸一板，“朕让你吃，你就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累垮了，朕找谁去？”
“吃！现在就吃！朕看着你吃！”
面对皇权的绝对压制（和那实际上确实很香的味道），柳万金只能含泪屈服。
他颤颤巍巍地撕下一条鸡腿，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真香。
外焦里嫩，汁水四溢。
“多谢陛下……恩典！”
柳万金一边嚼着鸡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谢恩，老泪纵横。
陛下心里有我啊！
陛下这是怕我累死，特意来给我送温暖啊！
楚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行了，你慢慢吃，吃完了记得去备课。明天朕要检查教案！”
说完，楚渊背着手，深藏功与名，潇洒离去。
留下满屋子吞口水的宰相，和捧着烤鸡不知所措的柳万金。
……
等到楚渊的背影彻底消失。
内阁瞬间炸了锅。
“我的天！陛下竟然亲自给柳相赐鸡？这恩宠……简直没谁了！”
“你们懂什么！”
一名心思活络的侍郎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不仅仅是一只鸡的问题！这是政治信号！”
“什么信号？”众人纷纷凑了过来。
“你们想啊，陛下让柳相去教公主‘工科理学’，这说明什么？”
那侍郎分析得头头是道，“说明陛下极度重视‘工科’！甚至认为工科是皇室子弟必须掌握的核心技能！”
“今日教公主，明日岂不就是教太子？”
“柳相这是要更进一步，成为真正的帝师啊！”
“而且，你们看那只鸡……”
有人指着柳万金手里剩下的半只鸡，“鸡者，吉也！大吉大利！陛下这是在暗示柳相，只要跟着陛下的路子走（搞工科），那就是大吉大利，飞黄腾达！”
“嘶——”
大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柳万金，以及他手里那只被啃得乱七八糟的鸡架子。
柳万金擦了擦嘴角的油，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陛下竟有如此深意？
用这种看似荒诞的方式，来暗示“工科治国”的方针，同时敲打百官，要重视实干，重视身体？
“高！实在是高啊！”
柳万金在心里冲着楚渊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陛下放心！老臣……定不负圣望！这工科理学，老臣一定给公主教明白了！哪怕是把老臣这把老骨头拆了当教具，也在所不惜！”
而此时，正走在回宫路上的楚渊，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谁在骂朕？肯定又是那帮言官。”
“算了，不管了，回去补个觉。希望柳万金那老头能给力点，赶紧把昭颜那丫头的修仙念头给掐灭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