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叫人口隐漏。”
楚渊清了清嗓子，用最简单的话对儿子解释道，“就是说，有些叔叔阿姨，偷偷躲了起来，不让父皇找到。”
“这样，父皇就收不到他们的税，国家就会变穷。”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这份奏疏，扔进了旁边一个专门堆放“朕知道了但朕懒得理”的奏疏堆里。
一旁正在研墨的柳依依和剥着葡萄的欧阳蓉，都看到了这一幕。
“陛下。”
柳依依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时运大人所言，关乎国本，为何……”
“是啊陛下，这听起来挺严重的。”
欧阳蓉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楚渊摆了摆手，一副“你们不懂”的深沉模样。
“严重？呵呵，你们啊，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他靠在龙椅上，翘起二郎腿，神秘一笑。
“来，朕给你们讲个故事，一个从皇家秘典的残卷里看到的故事。”
此言一出，两位皇后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故事里说啊，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也有过一个大一统的皇朝，叫‘大宇’。”
“后来‘大宇’崩了，天下大乱了好几百年。”
楚渊开启了“说书人”模式。
“后来，出了一个很厉害的皇帝，叫‘启文帝’。”
“他为了解决人口藏匿的问题，搞了一个叫‘大索貌阅’的国策。”
“派官员挨家挨户地查，看你的脸，跟你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对不对得上。”
“一旦发现作假，户主和基层官员，全部问罪！”
“效果好不好？好！故事里说，一下子查出来一百六十多万‘黑户’！国库瞬间就满了！”
楚渊话锋一转：“但结果呢？他把全天下的世家门阀，得罪了个遍！为后来那个‘启’朝的迅速灭亡，埋下了天大的隐患！”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再说说故事里，‘启’朝后面那个‘盛’朝，出了个更厉害的‘承武帝’。”
“他学聪明了，不搞那么激进。他的办法是，鼓励生育，命令寡妇再嫁。”
“想通过增加人口总数，来稀释‘黑户’的比例。”
“听起来很温和，对吧？”
“可故事里记载呢？那位承武帝的盛世，官方户籍上的人口，不到真实人口的一半！”
“也就是说，他老人家辛辛苦苦，结果他治下一半的子民，都不给他交税！”
柳依依和欧阳蓉听得目瞪口呆。
皇家秘典里，竟然还记载着这样闻所未闻的古代秘辛！
“故事里最惨的，是当年‘大宇’皇朝崩塌前，最南边的一个诸侯国，叫‘南陈’。”
楚渊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亡国前，‘南陈’的户籍上，只剩下不到五十万人口。”
“可笑吧？一座城的人口都不止这点。”
“后来人们才知道，当时‘南陈’的真实人口，至少在两百五十万以上！”
“八成的人口，都不给朝廷交税！国库空得能跑老鼠，拿什么养兵？拿什么赈灾？”
“最后，北方大军一来，噗，就没了。”
讲完，楚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带着一种洞悉历史的沧桑与无奈。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此事，根本就无解。”
“它牵扯到的是一个时代最根本的土地制度和阶级矛盾。强行去查，就像那位‘启文帝’，只会激起兵变，自取灭亡。”
“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柳依依和欧阳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崇拜。
原来如此！
陛下不是懒，也不是昏聩！
而是他能从古老的秘典残卷中，看到凡人看不到的深渊！
这种以史为鉴，洞若观火的智慧，这种明知不可为而选择“无为而治”的帝王心术……
简直……简直是神明！
看着两位皇后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崇拜模样，楚渊在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嘿嘿。
无解？
对你们来说是无解！对朕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个叫时运的愣头青，真是朕的福星！
他这是给朕递上来一份SSS级的败国方略啊！
不查！坚决不查！
就让那些刁民都藏起来吧！藏得越多越好！
让朕的国库，再空一点！
让朕的国运，再降一点！
飞升大业，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