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都城。
赵烨将一份奏章,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一位老者的面前。
“老师,请过目。”
那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
正是被赵烨三顾茅庐,重新请出山的前太子太傅,范仲。
如今,他已是宋国的新任宰相。
范仲接过奏章,看了一眼。
上面赫然写着,关于大夏纸币的分析,以及两种对策。
其一,仿制纸币。
其二,断绝贸易。
范仲微微一笑,将奏章,放在了一边。
“陛下,这两种对策,都很好。”
“但,都非上策。”
赵烨一愣,虚心求教:“还请老师指点。”
范仲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仿制纸币,我宋国,有这个技术吗?有这个信用吗?”
赵烨,面露难色。
宋国,连年战乱,国库空虚。
百姓,连朝廷的铜钱都不太信,更何况是纸?
“至于断绝贸易……”
范仲,摇了摇头。
“陛下,您舍得吗?”
赵烨,沉默了。
舍得?
怎么可能舍得!
如今宋国财政,一大半都依赖着与大夏的贸易。
一旦断绝,宋国立刻就会崩盘。
更重要的是,那些掌控和大夏贸易线的世家,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老师,那……依您之见?”
范仲,呷了一口茶。
“夏国此举,阳谋也。其心,在天下。”
“我等,无法拒绝,也无需拒绝。”
他看着赵烨,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陛下,您忘了,老臣教您的,第一课吗?”
赵烨,身体一震。
他想起来了。
老师出山后,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认清自己。
认清,如今的宋国,皇权旁落,世家当道。
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个,稍微体面点的傀儡。
这些日子,他听从范仲的教导,明面上对各大世家,恩宠有加,言听计从。
暗地里,却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挑拨离间,安插亲信。
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收回了,一部分实权。
“老师的意思是……”
赵烨,有些明白了。
“没错。”
范仲,笑道:“夏国的纸币,是洪水猛兽,也是天赐良机。”
“世家们,只看得到,与夏国贸易的巨大利润。”
“却看不到,被纸币,慢慢吸干骨髓的危险。”
“陛下,大可将此事,抛给他们。”
“让他们,去与夏国商谈,去合作,去发行我们宋国自己的纸币。”
赵烨的眼睛,越来越亮!
“让他们,在前面,替我们,趟雷!”
范仲,欣慰地点了点头。
“正是此理。”
“无论成败,我们,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成了,我宋国,便也有了,与夏国抗衡的金融利器。”
“败了……”
范仲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那便让那些,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世家,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届时,陛下再出手,收拾残局,收拢权力,岂不是,水到渠成?”
赵烨,豁然开朗!
他对着范仲,深深一揖。
“老师,学生,受教了!”
…………
大夏,京城。
一座雅致的酒楼内。
姜超,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被留任翰林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所有人都说,这是陛下对他的保护。
可他心里,就是憋屈!
他姜超,是治世之能臣,不是舞文弄墨的腐儒!
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他的对面。
“姜兄,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来人,正是从南境述职回京的郭甲。
姜超,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不敢。”
郭甲给他满上一杯酒。
“我只是想告诉姜兄,你以为的雪藏,或许,正是陛下的重点栽培。”
姜超,冷笑一声。
“栽培?把我扔在翰林院,每天跟故纸堆打交道,叫栽培?”
郭甲,摇了摇头。
“姜兄,你在江南,推行新政,查抄田亩,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世家,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陛下若真把你外放,不出三个月,你的死讯,就会传回京城!”
姜超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郭甲继续说道:“陛下将你留在京城,留在翰林院,就是把你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保护起来!”
“而且……”
郭甲,压低了声音。
“姜兄,你还没看明白吗?”
“如今的大夏,真正的权力中心,在哪里?”
“不在六部,不在地方,甚至,不在内阁!”
“而是在,陛下的身边!”
“只有留在京城,你才有机会,进入真正的决策核心!”
“陛下,是在给你机会啊!”
轰!
郭甲的一番话,如同惊雷,在姜超的脑海中,炸响!
他呆呆地,看着郭甲。
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那句话。
“真正的,决策核心!”
是啊!
他怎么忘了!
当今陛下,行事天马行空,从不按常理出牌!
那些传统的,按部就班的官员,根本跟不上陛下的节奏!
只有时运、米未,还有眼前的郭甲……
这些,能从陛下看似荒唐的举动中,窥见其惊天布局的人,才是陛下,真正需要,也真正信赖的肱股之臣!
陛下,不是在雪藏我!
他是在,考验我!
是在等我,真正理解他的苦心!
想通了这一切。
姜超只觉得,胸中郁气,一扫而空!
他,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笑声震得整个酒楼,都嗡嗡作响。
他猛地站起身。
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郭兄!多谢了!”
“我这就去,找米未那小子,交接差事!”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