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未必是虏,但定是长年在北边讨生活的汉子。”他继续往下,尸体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刀伤、剑伤、箭创,新旧叠加。
老宋手指轻轻拂过一处深可见骨的刀疤,又按压了几处箭疤留下的硬结:“旧伤…这处刀疤少说有七八年了,看位置,当年差点卸了他一条膀子。这几处箭疤…是重箭的箭头留下的,年头也不短。新伤…致命的是胸口这处凹陷,还有脖子上这道豁口。但看这些旧伤疤的位置和愈合痕迹…”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都是在战场上搏命留下的,正面居多,挡劈砍、格挡箭矢的痕迹明显。这些伤绝非寻常江湖草寇能攒下的,江湖上很少用这种重箭头。”
老宋开始检查尸体的手臂和手掌。他捏了捏尸体的上臂和小臂肌肉。
老宋:“双臂筋肉虬结,异常发达,尤其这右臂肌肉,硬得像块石头…这是常年拉硬弓、挥舞兵器的结果。”他翻过尸体的手掌,指腹和虎口布满厚厚的老茧。
老宋指着掌心特定位置的老茧:“看这里,茧子厚而位置刁钻…这是常年控缰绳勒出来的。再看虎口和这几个指节…开弓放箭磨的,还有握持刀剑的痕迹。”忽然,他的目光停在左手食指和拇指的侧面,“咦?大人,您看这儿。”
卫明凑近。只见那两处皮肤颜色略深,有些微小的、焦黑的点状痕迹和细微的皱裂。
老宋用银针小心刮下一点皮屑,凑到灯下细看,又闻了闻:“这是…火药灼伤的旧痕!虽然很淡,但瞒不过去。不是炮手那种大面积的烧伤,是经常填装火铳、三眼铳之类火器,或者摆弄火药捻子时,被零星火药星子、或引信短燃给燎的!”
卫明一凛:“火器?”他想到昨天的确有这名刺客的同伴用火器朝自己射击。
老宋:“会用,而且常用。这痕迹不是一次两次能留下的。”
他扒了尸体的裤子,把尸体翻了个面,掰开他的两条腿,重点捏了捏小腿和大腿。
老宋:“双腿筋肉同样结实,尤其是臀部和大腿内侧…看这磨损痕迹和厚皮。”他指了指尸体大腿内侧的皮肤,“常年骑马夹鞍磨的,错不了。是个马上悍卒。”
最后,老宋的目光落在尸体的双脚上。他伸手从尸体上脱掉那双沉重的皮靴。
老宋指着靴子内部和尸体的脚:“靴子虽旧,却是好皮子,内衬厚实,靴底钉了铁掌,耐磨防滑,是边军骑军专用的样式,金陵城内市面上见不到。再看这脚……”尸体的脚因长期骑马和穿靴而有些变形,指甲修剪尚可,脚底虽有厚茧,却相对干净,没有长期赤脚或穿草鞋留下的污垢和特殊伤痕。“经常穿靴子,不光脚。这脚底板,比他那张脸可‘体面’多了。”
老宋直起身,用旁边水盆里的水仔细洗了手,擦干。他转向卫明,目光沉静。
老宋:“殿下,此人底细,小老儿有几分推断。”他清了清嗓子,条理清晰地说道:
“此人乃北地边军出身,壮年,三十出头,身高约五尺七寸(约175cm),体魄雄健,尤擅骑射弓马,乃军中精锐。其经历战阵极多,身上旧伤累累,皆是战场搏杀所致,非寻常盗匪可比。其精熟火器,常操弄火药铳炮之物,手上留有明证。其常年着精制皮靴,脚底光洁,绝非底层步卒或流寇。观其体魄之精悍、技艺之全面、装备之精良,加之其敢于突入官衙行刺杀之举…”
老宋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此人绝非普通边军或卫所兵丁,更像是…某位将帅麾下蓄养的‘家丁’!而且是其中善战敢死、精于多种技艺的佼佼者。唯有将帅亲信家丁,方能得此精良训练、装备,并甘为驱使,行此险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