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龟元年(1570)
九月。
纪伊国的山间已初现秋意。
筒井顺庆并没有选择海路返回,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全军沿着熊野古道北行,前往纪伊国的杂贺,由堀内氏善带路。
氏善不仅继承了堀内氏,同时还兼任了熊野别当。
熊野别当,是负责管理熊野三山(熊野本宫大社、熊野速玉大社、熊野那智大社)事务的最高职位。
“主公,若走海路,顺风一日便可抵达杂贺。”新归附的堀内氏善,却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再谨慎些,两、三日也定能到达。”
“可若走陆路......山路险峻,辎重运输困难,至少需要十日以上。”
他作为当地人,自然知晓这其中的艰难,因此婉转建议走水路。
对于他的建议,筒井顺庆并没有回答。
一旁的本多正信,则代替家主开口:“堀内大人有所不知。”
“此时走海路,看似便捷,实则是取死之道。”
堀内氏善面露疑惑。
不仅仅是他,鸟屋尾满荣和三鬼新八郎也是疑惑。
本多正信随即展开地图,指向杂贺外海:“阿波三好的淡路水军,此刻正在摄津沿海游弋。”
“其战船数量必定不下五十艘,若我水军北上,恐会遭遇。”
“可我们只去杂贺,未到摄津......”鸟屋尾满荣争辩道,他一心想展现水军的价值。
“鸟屋尾大人,您忘了还有杂贺水军。”白井胤治出言解释。
“铃木、土桥水军虽主力前往摄津参战,但港内必有留守战船。”
“若得知我军战船北上,会作何反应?”
鸟屋尾满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因为运兵和打仗是两回事。
“再加上熊野水军归附未久,军心尚且不稳。”
“此时若海上遭遇敌军,这些新附水军能否力战?”
“若有人临阵倒戈,又当如何?”
一连三问,让堀内氏善都冷汗直冒。
“再者。”本多正信从旁补充:“走海路,我军动向一目了然。”
“走陆路,虽慢虽险,却出人意料。”
筒井顺庆看向堀内氏善,接过话茬:“你的建议出于好意,我明白。”
他首先肯定堀内氏善的忠心,而后说道:“所以熊野古道的引路,还拜托你了。”
“是!属下必誓死效忠筒井家。”堀内氏善赶紧表态。
九月十九日晨。
筒井军自堀内城启程,向北进入深山。
熊野古道的土路在脚下延伸,树根盘错交织,两旁都是冲天的密林。
第一日,只行进了十五里。
行军速度之所以如此缓慢,一是因为山路难行,二是辎重落后。
另外最重要的,是要在一处可靠的地方宿营。
而这第一天,就是在熊野速玉大社落脚。
熊野速玉大社是熊野三山之一,供奉熊野速玉大社大神。
神社坐落在山中高台上,建筑庄严古朴,院内千年古木高耸入云,彰显着千年社格。
筒井顺庆打量着山门,虽然现在是战国乱世,但熊野三山作为神道教的圣地,依然保持超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