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高挂,才响起低沉的号角声。
筒井顺庆并未身着具足,而是一身墨色阵羽织,在数名重臣的护卫陪同下,缓步走入场地。
他的出现,立刻增添了几分属于胜利者的威压。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不远处预先设好的折凳上正坐下来,目光平静地投向即将赴死的大宫父子。
这是一种无声的观礼,也是一种最终的审视。
在场之人除了筒井家的武士,还有大宫家的家臣,以及城内的其他武士。
大宫景连侧过脸,看着大之丞那写满不甘和恐惧的面庞:“大之丞,打起精神来,别丢份。”
“记住,愤怒与恐惧于事无补。”
“此刻,我们的死,是赋予城内所有人活下去的意义。”
大宫景连到死还在给孩子灌输鸡汤:“这,便是作为领主的最后职责,也是大宫家的‘道’。”
大宫大之丞紧咬着下唇,鲜血自嘴角渗出。他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筒井顺庆一直在看着这对父子的最期,并示意可以开始了。
大宫景连率先拿起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左腹,缓缓向右横拉。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断抖动,但他硬是未发出一声呻吟。
甚至还侧目看向大之丞......
“啊!”大宫大之丞大吼一声,只得无奈的紧随其后。
但整个过程太过痛苦,疼痛让他几乎晕厥,惨叫声一直没有停下。
唰!
介错人挥刀斩下,结束了这对父子俩的痛楚。
仪式结束,所有人都看向筒井顺庆,这是今天的胜利者。
只见筒井顺庆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向着大宫父子的尸体,极其郑重地行了一礼。
其余人等也赶忙一同行礼。
而后筒井顺庆抬起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筒井家臣和投降之人听见。
“诸位都看见了。大宫父子,今日以一门之血,为抗拒我筒井付出了代价。”
“身为敌人,我必须击败他们。”
“但身为武士......”筒井顺庆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充满敬意:“我认可他们的忠诚与气节!”
“望诸位铭记此刻,何为武士之终途。”
虽说他一向奉行只要人不死,一切皆有可能。
但这种愚忠,他还是希望自家武士都学着点儿。
“以礼厚葬大宫父子,不得怠慢。”
“至于城中军民,依约妥善安置,不得滥杀一人!”
随后,筒井顺庆离场,自会有人处理后事。
阿坂城也没有抵抗,任由筒井军进驻,占领各个要害。
或者说他们已经虚脱的,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筒井足轻从他们身边走过。
筒井方也依照承诺,没有屠城,除非是还有几个余孽死忠,但也兴不起太大浪花,只是平白增添一抹红色而已。
筒井顺庆下令,大军继续向南进发,下一个目标:岩内城。
并再次向岩内、船江两城,发出使者,陈明利弊的劝降。
如若不从,阿坂城大宫父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