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神户城内大多熄灯。
仅有本丸御殿,以及二之丸的几处重臣宅邸,还亮着微光。
就在这寂静的夜中,几条黑影,避开巡逻队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潜入家老木俣为具的屋敷。
书房内,油灯如豆,木俣为具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他家作为战争最前沿,按照会议上定的策略,肯定是首遭屠戮的。
到时候神户家肯定是保住了,但他木俣的损失……
“主公,客人到了。”心腹家臣在门外低声禀报。
木俣为具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门被拉开,两名武士躬身入内。
为首之人目光锐利,一张精明干练的脸,正是白井胤治。
身后跟着一名看似是随从的护卫,其实是柳生宗严。
此时的柳生宗严,已经获得了剑圣上泉信纲的“印可”,学到了剑法的精髓,毕业了。
并悟出“无刀取”,融合鹿岛新当流、户田一刀流创立柳生新阴流。
“木俣大人。”白井胤治率先开口:“在下白井胤治,深夜到访,冒昧了。”
木俣为具没有客套,直截了当的质问:“白井大人,你我两军对垒,此刻你潜入我府中,莫非是来做说客?”
“就不怕我立刻将你拿下,献予主公?”
说完,还眼神不善的看着对方,似乎下一刻,就喊人来当场拿下。
白井胤治却微微一笑,毫无惧色:“大人若想如此,在下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既然肯见,想必大人心中,亦有疑惑与不甘。”
这句话如同锥子,刺中了木俣为具的心事。
白井胤治一行人之所以能进城,就是因为有他在关家的亲朋搭桥引路,此事也必然征得了他的首肯。
木俣为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白井胤治见状,知道第一步已成,于是继续说道:“木俣大人是明白人。”
“铃鹿川一战,胜负已分。”
“神户家虽退居城防,然则外有我大军压境,内无粮草援军。”
“就算是欲借助织田之名,行缓兵之计。然则我主筒井,岂是易于之辈?”
“会坐等织田使者到来,束缚自己手脚吗?”
这番话说完,尤其是“欲借助织田之名,行缓兵之计。”这几个字,像闪电一般劈得木俣为具愣在当场。
他脸色瞬间煞白,几乎失声吼道:“你!你怎会知晓!本家欲向织田求助?!”
这可是他们昨夜刚刚定下的绝密,除了几位家老重臣,绝无外人知道。
如今竟然被筒井知晓,还如此之快,让他既震惊又怀疑。
白井胤治对木俣为具的反应毫不意外,还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何必如此惊讶?”
“这伊势之地,风吹草动,又岂能完全瞒得过我家主公的耳目?”
“有些种子,或许在多年前,就已经埋下。”
“有些耳朵和眼睛,或许就在各位大人自以为最安全、最隐匿的地方。”
白井胤治没有明说,但这含糊其辞、意有所指,比直接指出内奸更让人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