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斗得越凶,彼此消耗就越大,便无暇他顾,更无力联合起来对我筒井家心生异端!”
“而且这知行的仲裁权在本家手中,他们又不得不依靠本家替他们做主,就更不能忤逆我筒井了。”
“听主公一言,让属下醍醐灌顶。”中坊秀祐大礼拜伏。
他彻底明了,心中敬畏更甚。
家主用反抗者的血肉,喂饱了投诚者,亲手埋下互相撕咬的火种,来制衡他们。
“至于我筒井家……”筒井顺庆没有多言。
他将原越智氏直领,各处扼守交通的关卡,以及一些资源类的领地,划归为了筒井直辖。
这些地区争议矛盾小,没有中间豪族的盘剥,更没有复杂的领内纠纷,是越智家最精华、最纯粹的区域。
只需派驻奉行,其产出的人夫、粮秣、赋税、兵役,如同纯净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注入筒井家。
处理完了“安堵”、“惩戒”,中坊秀祐拿上来今天的重量级:“主公,高取城的城代,可有人选?”
筒井顺庆看着“城代任命状”,提笔写下了森田久家的名字。
高取城一役,越智家增玩火自焚,森田久家便打开了本丸投诚。
中坊秀祐看着森田久家的名字,将刚刚攻下的城代之位交给一个降将?
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恩宠。
筒井顺庆自然看到了他的疑惑,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城代,其战略级职位,远超普通家臣的地位。
一般是由忠诚、能力、威望兼顾的“特权席位”所担任。
60%以上是一门亲族,30%是谱代重臣,仅10%为破格提拔能力者。
像筒井顺庆任命岛清兴为椿井城城代,就属于破格提拔。
但任用一降将……
“有时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深处漩涡中心。”筒井顺庆像是给秀祐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高取城与椿井城不同。椿井城纯粹是边城防守,战略意义为先。”
“高取城却是越智旧居,森田久家又作为降将,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其天然被我筒井家臣猜忌,越智旧臣亦视他为叛徒,被惩戒的家族会迁怒于他,被恩赏的家族又会轻视他。”
“只要犯错,弹劾必如雪片一般寄来。而想要安稳?也必定要拿不从者开刀,树立威望。”
“届时,他若能帮助本家消化战果,维稳吉野秩序。本家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坐享其成。”
“但若是引发一揆,本家便可将他推出,依形势决断是进行怀柔还是镇压。”
筒井顺庆是将新征服地最不稳定的焦点,集中到一个“外人”身上,使其成为吸收仇恨和风险的海绵。
随后,他提起朱笔,沾满浓墨,在这份任命状下,签下自己的花押:顺庆。
至此,结束了今天的政务。
内政,是统治的基础。
战争,是内政的尽头。
筒井顺庆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越智家的败亡,吉野三人众的归属,代表大和国基本平定。
这其实也多归功于他的父亲,为他具备了统一大和的根基。
就像德川家康一样,接收冈崎城后,在其先祖父的余泽下,一年时间统一了三河国。
否则的话,村村皆斗,猴年马月才能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