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如墨色琉璃，不见星辰，唯一轮孤月高悬。
月华清冷，垂落脚下荒山。
山不高，约三百丈，荒凉贫瘠。除了几株叶子泛着紫光的矮树，几乎寸草不生。
唯一的例外来自山顶一汪山泉，清冽甘甜，潺潺流下山脚，没入荒原。
但山泉源头隐于山顶虚空，不知其来处。
陆长歌立于山巅，手执白玉杯，不时啜饮一口杯中泉水，目光投向山下几十里外的平原。
平原上一座巨大城池于夜色中显出模糊轮廓，如荒兽蛰伏。城中四处灯火星星点点，显然没有宵禁。
在他身后，十余丈的山顶平台上，林清清正审问着一头半丈长的岩蜥。
幼蛟墨渊后脚直立，站在小黑宽阔的额头上在一侧旁听。
他一边听着岩蜥结结巴巴的回话，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着谁也不懂的意见，小爪子不时激动地拍打着小黑的鳞片，表达着不满。
那被审的岩蜥首领则诚惶诚恐，每次见墨渊拍下前爪，便以头抢地，惹得墨渊乐此不疲。
短短三日，墨渊口中已长出细密尖牙，能自行进食，体型也长至两尺，比出生时大了一倍。
那轮廓，倒与眼前垂头丧气的沙蜥有几分相似，只是小了许多。
事情要从三日前说起，陆长歌一行刚穿过入洞天时的山林地带，才踏入半沙化之地，便被二十余头岩蜥团团围住。
不等陆长歌出手，墨渊仰天一声稚嫩却蕴含龙威的低吼，岩蜥群瞬间僵立当场。
小黑趁机冲上去甩动粗壮蛇尾，挨个给岩蜥们赏了一记响亮耳光。
带头的岩蜥缓过神后，竟开口说话，自称哲巴，当即俯首称臣，将陆长歌一行带到这座荒山。
哲巴是这群岩蜥的族长，此山是他们的巢穴。
起初哲巴说话磕磕绊绊，花了近两刻钟才勉强说明白：他们围上陆长歌一行，只是例行盘查闯入者，并无恶意。
陆长歌没心思听这大号四角蛇结结巴巴鬼扯，便将审问之事交给林清清，自己则专注于观察周遭环境，梳理思绪。
首先，便是这群岩蜥妖。
首领哲巴是族群中最强战力，约莫相当于人族五、六品武夫，与小黑不相上下。此等小妖本不足为奇，人族五品武夫大多能轻松压制。
但，他们能口吐人言！
二十多头成年岩蜥中，竟有五头能磕磕绊绊地说上几句。这意味着在此方天地，妖族启智似乎颇为普遍，远远超过外界。
陆长歌推测，这龙宫洞天弥漫的真龙气息里有某种特殊灵蕴，对妖族有特殊裨益，更易开启灵智。
这倒算个好消息，或许小黑不必等到化蛟，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其次，是这洞天本身。
最明显的则是有日月，无星辰。
大日虽散发光热，却明显能量不足；月亮始终圆形，无有一丝变化。
他一时难以判断这日月是龙宫大阵模拟的幻影，还是某两颗或一颗高阶法器之类环绕洞天运行。
甚至某一瞬怀疑那就就是龙珠，但随即否定。因为，这洞天可存续数十万年了，而在最后一头真龙陨落前，这日月系统当便已存在，否则洞天中生灵容易失去时间感。
最后，是远方平原上的人类城池。
这些人，应是当年侍奉真龙的人间行走、仆役或龙王庙祝的后裔。
真龙陨落三万年，不知这些人心中，对真龙血脉还有几分忠诚？又会如何看待墨渊这位真龙子嗣的归来？
“师父，”林清清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走到近前躬身道，“问过那五头能言语的岩蜥了，只知此地是龙宫洞天外围，名为‘放逐之地’。
至于为何叫此名，区域有多大，一概不知。平原上的城池是人族的‘岩石城’，据说有厉害人物坐镇，其他也是一概不知。”
“嗯，这群小妖虽开了灵智，但生存于边缘地带，所知有限也在情理之中。稍作歇息，明日便去岩石城。”陆长歌点头。
“那厉害人物…”林清清略带担忧。
陆长歌淡然一笑：“这些小妖撑死不过人类五品，他们口中的‘厉害’，最多不过人族四品，或阴神巅峰。
须知所有洞天规则皆不如大世界完备，修士在此最高只能修至阴神巅峰，绝无可能证道阳神。”
“徒儿明白此节，只是担心城内是否会有三品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