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北来的白色身影已显化在沉浮于水中的青璃身侧,正是蓬莱东玄宗昊明真君。
他看向青璃,语气带着一丝训斥:
“青璃!你方才竟想引动驱水神通?可知那浩荡洪水一旦失控,两岸亿兆生灵涂炭,太初天道岂能容你?
届时化龙天劫立至,你必在雷火中化为飞灰!你的孩儿尚未降世,你便要弃他而去吗?”
训斥完青璃,昊明真君一步踏至照寂近前,稽首道:“见过照寂仙子。”
“昊明!”照寂眸光如刀,“大渊立国时你便不安分,插手陆上纷争,如今又搅入洞庭这潭浑水!
当年那一掌的教训,莫非你已经忘了?蓬莱十六宗,是要背弃与我玉牒三十六宗之约吗?”
昊明毫无惧色,朗声驳斥:
“盟约言明蓬莱不主动干涉陆上之事,然洞庭大湖连通大江,直通东海!青璃亲赴蓬莱求援,洞庭便是我蓬莱之友!
青璃守护自身血脉与家园,何错之有?反倒是朝廷与你等玉牒宗门,图谋高阶山海精灵血脉,公然践踏《山海盟约》,忤逆太初天道!
我蓬莱虽不问陆事,但见此不公不义,岂能袖手旁观?”
他话锋一转,点明立场:
“蓬莱之意很简单:朝廷与玉牒宗门退出大湖,莫再觊觎青璃之子。我蓬莱必恪守盟约,绝不干涉你等陆上其他任何行事!”
“哼!”一旁的悬解真君嗤笑出声,“昊明,数百年不见,你这强词夺理的功夫倒是丝毫未减。
当年阴神境时,你挨了照寂仙子一掌,便狼狈遁回东海苟延残喘。莫非今日晋了阳神,便以为有资格在此叫嚣了?”
照寂未做嘲讽,而是质问昊明:“那青璃谋算我宗真君性命,这笔账,又当如何清算?”
昊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清算?仙子莫要颠倒因果!若非你师弟符隐真君强闯洞庭,图谋不轨,欲毁岛夺蛋,又岂会身陷杀局?青璃所为,不过守护家园子嗣,何来‘谋算’一说?”
他语带锋芒,“仙子自然可以出手,无非彼此再耗去一枚避劫法器而已。贫道自知非仙子敌手,蓬莱十六宗论整体亦不如玉牒三十六宗势大。
然而,我蓬莱同气连枝,胜在齐心!仙子今日纵使能击杀贫道,流云观在未来的龙宫洞天之中,又将如何自处?
仙子泄一时之愤倒是痛快了,可流云观就此失了威慑,再无争夺龙珠之望!届时回返宗门,不知贵宗老祖对你,该是何等震怒和失望?”
字字句句,如重锤敲在利害之上。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湖浪翻涌之声。
终究,紫霞再度缓缓收敛。
照寂真君未再言语,身影化作一道清冷流光,撕裂夜幕,向着南岸玉牒宗门与镇邪司的驻地而去。
“唉……”昊明真君望着那远去的紫霞,长叹一声,“她这一去,南岸大战,怕是要提前了。”
他目光转向勉强昂起头颅的青璃,沉声问道:“你方才……是真的打算引动天劫,玉石俱焚?”
青璃巨大的竖瞳中血丝未退,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老身……岂能坐以待毙?任由她捏死?他们图谋我孩儿,反倒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她照寂两百年未出山行走,我水蛟一族真正的控水神通,世人何尝不是数百年未曾得见?
老身若以本源水法禁锢此方天地,再引动化龙之劫……
老身固然必死无疑,然不动用阳神之力的真君,休想脱困!即便强如照寂这云梦第一人,不动阳神之力,也未必能瞬息打破老身的禁锢!
而若动用……哼,要么耗去避劫法器一次机会,要么……便与老身一同承受天罚吧!”
说完,她似有警告意味地瞥了昊明真君一眼,巨大的身躯沉入幽暗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