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妖族古早的旁门左道，无甚大用，聊以体味人身趣味罢了。”林卫摇头。
他神色蓦地一肃，锐利目光看向陆长歌：
“言归正传，洞庭风波已席卷天下，你不远万里，带着墨渊深入我越州腹地，是要托庇于我木蛟一族？
须知，我族纵使联合其他二族，亦难挡大渊朝廷与玉牒宗门合力。若你意已决，便需做好失败的打算。”
陆长歌自乾坤袋中取出那枚水青蟒蛋，正色道：
“前辈所言极是。无论如何，我洞庭也不愿将你三族拖入生死之劫。所以，只恳请前辈一族代为守护此枚水青蟒蛋。
他日若朝廷征伐，情势危殆，无力抵抗时，交出此蛋便是，唯望尽力多拖延些时日。”
化作老者的林卫垂眸沉思片刻：
“可。只是不知，洞庭给我三族的酬劳为何？”
“若他日幼蛟顺利入主龙宫洞天，除龙珠、龙鳞外，洞天宝物任三族挑选，数量不限。对了，真龙脊柱已应允了孔翎。”陆长歌回道。
林卫却摇头道：“其他二族所求，老朽会去商谈。至于我族……”
他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笑容，递过一杯茶：
“林隐信中说，你是墨渊未来之师。可否代其立诺：待其身化真龙之后，赐我木蛟一族三滴真龙精血？”
陆长歌接过茶盏，轻嗅之下只觉神魂清灵：“敢问前辈，此精血作何用途？”
“放心，非为巫蛊诅咒之用——真龙也不是诅咒所能加害。
而是为我木蛟一族，谋求一线诞生自家真龙之机缘。”林卫解释道。
“好！”陆长歌毫不犹豫，“晚辈以墨渊师父之名，应下此诺！”
“善！蛟师爽快！”林卫眼中精光闪过，开怀大笑，右手轻招，水青蟒蛋飞入其手。
他凝神细观片刻，开口道：
“还有，此蛋所诞之幼蟒，也须归我族所有。”
随即轻叹，“祸兮福之所倚！此蛋若能顺利孵化，其化蛟之潜力，远胜寻常蟒类。”
“可。”陆长歌对此并无异议，终究是要靠对方守护此卵。
正事议定，气氛稍缓。
陆长歌望着林卫这凝实如真的人形阴神，想起玉漪之事，趁机问道：
“敢问前辈，您所修的法门，可有望晋阶阳神？晚辈年少时曾见一玉螺精怪，其人身之真，可能是阳神。”
“不瞒陆岛主，老朽亦不知晓。”林卫坦诚道，“此法名为《真灵九转》，专为下位山海精灵所创。老朽不过是闲来无事，修习以作消遣。修至极高处，有两条路可选。”
他手指轻点茶盏，引出两条水线。
待其中一条水线铺于桌面，幻化为一枚玉螺，他开口道：
“其一，修至阴神巅峰，引动雷劫。于劫中散尽修为，唯余真灵，重塑原身，从头修行。若能历九次雷劫而不灭，则可于第十次证就阳神，化为人形。”
他放下另一条水线，化为模糊人形：
“其二，便是在第一次雷劫降临时，连真灵本源也散入天地，则有很大机会投胎为人。
若能重踏仙途，觉醒前生为妖记忆，也算功成。但是此路太过虚无缥缈，也无人无妖能证实。”
陆长歌听完，想起玉漪那不多细节，以及额外所得玉螺，心中隐约明悟她走的应是那九死一生的第一条路。
不禁暗忖：果然修行还是要出门走走，这来趟南方，便有了意外收获。
所以，她一共有九枚玉螺壳？
思索间，陆长歌起身，郑重向林卫拱手致谢：“多谢前辈赐教！”
随即执壶，为林卫添上新茶。......
半下午时分，饱食足睡的孔翎精神抖擞，再度身化一道耀眼的七彩流光，撕裂长空而去。
只是回程，陆长歌并未选择来时的老路。
流光先是一个急转，朝着大渊东南方的扬州地界疾驰。待飞抵那浩荡奔涌的大江之上，方才调转方向，逆着滔滔江水，溯流而上。
而他们来时飞掠过的万里长空之下，正如林清清所料，那源自即将降世蛟龙的磅礴先天灵蕴，此刻正如同仙酿，泼洒在江湖山林间。
灵蕴丝丝缕缕散逸开来，引得沿途无数蛰伏的山海虫鱼、飞禽走兽为之疯狂，纷纷倾巢而出，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弥漫的灵蕴精华。
这异象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数个时辰后，终于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众多手持寻灵罗盘的修士，沿着昨日七彩流光划过的轨迹，自后方紧追不舍。
而更遥远的庙堂与仙宗深处，皇宫钦天监的观星台、玉牒三十六宗的天机阁、蓬莱仙岛的推演殿内，各自的天机图卷之上——
一粒璀璨夺目、其光华盖过天地间任何灵蕴点的存在，正清晰地勾勒出诡异的轨迹：
先是环绕洞庭大湖盘旋一圈，继而降临湖心君山，稍作停留后，便直直地南下，最终，划向那苍茫的越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