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瞥了一眼池水中的倒影,陆长歌转身往旋转阶梯而去。
关于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他记得每一个细节。
无论背后是否真有一只命运之手在操控,此刻的他,也只能将这些疑虑深埋心底。
疑点再多,此时也无法追寻。
总不能绑了青璃或栖云逼供?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即便真绑了,对方装傻充愣、抵死不认,他又能如何?
更不要说,目前看起来,两位还是自己的盟友和助力。
推开大门,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
穿过林荫,离着八角楼内阵边缘尚有十余丈,他心念微动,伸手虚摄,一摞尺许厚的文书便稳稳落入掌中。
他略感意外,竟然这么少。
闭关前,他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每月会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天下消息,便嘱咐林清清每月送一次简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他未曾料到龙涎酿中竟蕴含真龙灵蕴,更由此选择了重铸阴神这条破而后立的险路。
那过程痛苦漫长,不容中断,玉螺内耗去了二十余载光阴。
而自闭关时的昭永三十五年三月算起,如今已是四十四年五月,现实中也已过去了整整九年。
九年,凡人一生能有几个九年?而天下事,与他有所牵连的,竟也不过这尺许文书、百来份简报所载。
心中唏嘘,右手轻拂。
近百份文书悉数展开,如同悬垂的文字之墙,按着时间先后,整齐排列在身前丈许外的空中。
神念扫过,其中信息尽数了然于心。
再一挥手,文书自行合拢,飞回阵外原处。
随后,他便沿着楼外小径,慢慢踱步沉思。
天下大事不少,与他密切相关的却不过三件。
其一,君山变故。
与他所料相差无几,自昭永三十九年起,即节点封禁大阵布下的第五年,七个大阵竟有三个陆续出现严重的灵气泄漏,其中碧幽湖那座他亲自参与布置的,赫然在列。
昭永帝闻奏后震怒,将骆思忠骂得狗血淋头,严令彻查——
因为,更令人忧心的是,其余四座可能同样隐患重重,只是还没到显露的时候。
骆指挥使只得再次南下,准备亲自主持调查。
可他人刚踏入云梦州,那三座泄漏的大阵竟轰然自爆,连渣都没剩下。
涉事的道门宗门自然矢口否认大阵有问题,一股脑将责任推给君山八宗,指责是他们在洞天内动用了某种强大手段破阵,顺便责怪岛上镇邪司与新军防护不力。
朝廷无奈,只得重新布阵。
这次征由太华宗及五个与朝廷亲近的宗门协同主持,而征调的道人则以朝廷自家供奉为主。
陆长歌能猜出是玉牒上道门的手脚,却猜不透其深层动机。
难道他们不想逼迫八宗现身,献出蛟龙蛋?
要么是他们能确定蛟龙蛋不在八宗手上——这点可能性不大。
要么是他们另有手段,能在合适的时机迫使八宗就范。考虑到玉牒宗门深厚底蕴与阳神林立,此点倒有可能。
又或者,他们借此试探或逼迫朝廷,诱使朝廷亮出对付洞天的底牌?这个可能性也不小。
“也算替我解决了一个小隐患,且暂时与我无关。”
陆长歌思忖片刻,暂且放下,转而考虑另一件与他眼下关联更紧之事。
其二,东海之战。
昭永四十年,扬州天罡门徐破岳、天行镖局洪千秋两位大长老,会同青州一位三品武夫,打着为弟子门人复仇的旗号,率百帆杀入东海。
六月间,在离岸三千里处与青璃、林荫一众爆发大战。
起初武夫们占据上风,却在眼看有望生擒青璃之际,东海蛟族率众多山海精灵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