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笑话晚辈吗！晚辈一介无名散修，何曾有此等机缘？”陆长歌苦笑，“此前君山之战，才得见三位真君尊颜。一位殒于天劫，一位退守洞天，一位已回仙凤宗。”
“罢了，”含章似也无奈，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小道既收了你的厚礼，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那就这样：大阵先行立起，将主阵眼暂置于暗河交汇处，遮蔽灵机之效无损；
防御则侧重于利用现有水元，虽抵不住四品武夫强攻，却也远胜旧阵。至于那关键的‘戍土’防御根基……”
他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质阵盘，置于案上：
“此物与关键阵眼法器图谱留下。他日你若有机缘，或请得阳神出手，或结交水族大妖，寻到那勾连地脉的河床，自行将此物嵌入激活，则大日级防御自成。”
“也只得如此了，有劳前辈！”陆长歌起身郑重一揖。
防御能增强，总归是好的开端。
含章折扇轻点示意他坐下，状似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陆岛主对‘锁灵’与‘隔绝窥伺’如此执着，岛上是藏了何等惊天秘宝不成？”
“哈哈哈，前辈真会说笑！”陆长歌朗声一笑，目光转向栖云，“此事，栖云道长最是清楚！”
“关老道何事？”栖云一脸茫然。
“道长忘了？您当年可是五十万两将那……”陆长歌慢悠悠开口。
“住口！”栖云脸色一变，急忙打断，“老道何时卖过你东西？何来五十万两？休要胡言乱语！”
他旋即转向含章，语气少有的严肃：
“师弟，听师兄的，这锁灵遮天之效，务必给他做得滴水不漏！非关灵物，而是涉及一桩天大因果！”
含章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似有所悟，微微颔首：
“师兄既如此说，师弟明白了。”他不再追问，起身道：“明日一早，小道便安排弟子勘定方位，着手布阵。雨季绵长，耽搁不得。告辞。”
言罢，折扇一展，当先离去。
陆长歌躬身相送，引二人至三楼贵宾雅间。
待雅间门合拢，他并未去二楼宴厅打招呼，而是走到回廊尽头，推开一扇雕花木窗。
窗外风雨如晦，他一步踏入其中，身影如剑，直射向岛心孤悬的八角楼。
防护未开，雨水打湿肩头，眼底寒光闪烁。
而他刚刚辞别的三楼雅间内，一层淡蓝光幕升起，再无风雨声乱入。
栖云与含章对坐而饮，桌上正是那坛从阳台带回的灵酒。
“师弟，如何？”栖云敛去嬉笑，沉声问道。
含章指尖在桌沿轻叩，沉吟道：
“下午携宗门‘寻灵鉴’走遍全岛，眼下看，确无异状。方才试探他与水族瓜葛，其反应也似真情实意，不像作伪。”
“君山之行，他紧随老道左右，回重明后，老道亦借镇邪司的寻灵法器细查过，”栖云点头，眼中却带着怀疑，“表面看干净得很。只是这小子狡黠如狐，不可尽信。总归……日后还需不时看一眼这小岛。”
“所以，师弟留了个饵。那关键阵盘一旦嵌入真正河床，激活‘戍土’防御，重明岛瞬间固若金汤，却也等于宣告了它与水族或阳神真君的关联。”
含章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若忍得住不动便罢，一旦忍不住……便是铁证如山。”
“师弟好算计！不过，我料那小子未必全无察觉。”栖云笑道。
“那便看这小子道心定力了！”含章语气玩味，“对了，师兄，他最后提及你时未言明的因果……究竟是何物？竟需如此严防窥伺？”
栖云缓缓摇头，神色凝重，终究不愿意透露《太虚剑诀》之事：
“你最好不要知道。此事……牵扯数位真君。”
含章闻言，瞳孔微缩，不再追问，只低语道：
“那便罢了。对了，师弟这趟出来是奉了宗中之令，准备将洞庭大大小小的岛屿都走上一遍，一家一家看看，重明也只是第一站。”
“宗里真君们已有定论？”栖云精神一振。
“非是真君，是老祖宗。”含章压低了声音，“老祖宗断言，真蛟龙蛋必在洞庭，东海两颗乃是惑人耳目。至于八宗……保有的可能，不过五五之数。”
“五成？”栖云捻须沉思，“那另一半可能……这洞庭周边，还有哪方势力有此等手段，造出五颗假蛋还能布置四方，混淆视听？”
“目前，无人知晓。但数年前，那母蛟大闹过几次揽月城，宗内有人疑心真蛋或早已落入韩天佑之手，此后种种，皆是障眼法。此外……”
他屈指数来：“还有如今藏匿踪迹的醉仙阁；还有与龙宫素有渊源的仙凤宗，未必没有暗中与母蛟联手的可能。
最后，便是这洞庭之上，星罗棋布的数百岛屿。焉知没有小人物，撬动了这滔天大局？”
说完之后，他靠向椅背，望着房顶的目光开始涣散。
栖云不再碰酒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带着节奏的笃笃声，陷入长久的沉思。
窗外，电光不时撕裂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