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道法自然’，那‘自然之道’几近道之本源，乃造物神祇方敢言说之境。清清，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
林清清起身，向着陆长歌深深一揖：
“徒儿岂敢狂妄若此！徒儿出身大富之家却身缠绝症，幸得蛟龙赐福化险为夷，却又累及家族陷于各方觊觎。
初遇师父，亦是因您需取我血液；这血液复成朝廷诱蛟之饵……
一番波折，看似厄运连连，却终因祸得福，拜入师父门下。道法精微，资源无忧，终行至阴神门前。
这起落浮沉，早已让徒儿深味世事无常，亦明‘知天命，尽人事’之理。
这些年岛上修行，看天高湖阔，云卷云舒，心亦得自在；观花开见性，果熟功成，万物皆有其道。徒儿所求之未来大道，便是‘心合太虚，身化自然’。”
陆长歌静静听完，心中顿起波澜，既有惊异于徒儿颖悟之高，亦生一丝隐忧——
此道太过宏大，过于超脱，仿佛已越过具体修行法门，直指大道核心。此界并无顿悟成道之捷径，纵有绝世悟性、自然心性、凌云之志，仍需一步一印，脚踏实地。
他负手于亭中缓缓踱步，十数圈后方才停驻。
脑中倏忽闪过漱玉的面庞，他恍然：林清清的道性，竟与漱玉何其相似！这二人，皆是他平生仅见最具道缘者。
“清清，起来吧。”陆长歌目光沉静，望向初升的玄月，“为师懂了。你所求之道，其意甚高。
然万丈高楼平地起，‘自然之道’可拆解万千，而最契合你命途、最能落于实处的根基，当是——”
他顿了顿，字字清晰：
“‘无常之道’！此道契合你命运大喜大悲、跌宕起伏之‘无常’，亦与你所钻研的天机衍变之‘无常’妙合。
但徒儿切记，‘无常’非永无定数，因‘有常’亦是无常之一种！至于那‘天道自然’，究竟为‘无常’抑或‘有常’……
此等天问，非为师所能置喙，需你未来修行路上自去参悟。
至于‘心合太虚，身化自然’八字箴言，不到阳神之境，切莫再轻易宣之于口。”
林清清凝神倾听，沉思良久。
她走至桌旁，如同当年拜师之初，恭敬地斟满一杯清茶，双手奉至陆长歌面前，再次深深一揖：
“多谢师父点醒！徒儿险些误入歧途？”
“歧途？非也！”陆长歌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朗声笑道，“你的道没有错！人人皆有需攀登的大道之山。为师只是告诉你，需寻得山下的石阶，一级一级，攀援而上。”
他将空盏递回，目光投向远方湖波，若有所思：
“倒是你今日之言，也给为师提了醒。为师的道，或许也该重新审视了，如今所修，多为‘术’之层面。然‘术’为护道之基，尤其你我散修，更需将其打磨至精。”
他语气一转，似已做出决断，“你阴神境在即，过几日为师带你去君山！”
“真的？师父！”林清清眼中瞬间迸发喜悦光彩，“您不知道，自从上岛，除了通玄后下过几次湖，徒儿可真没去过别处！”
“自然当真，”陆长歌大笑起来，“带你去见识见识天下玄门正宗之风骨！还有，我大渊武夫之霸气！哈哈哈……”
“那师父，我们是以太华宗外门弟子的身份去，还是……跟着镇邪司去？”林清清追问，眼中闪着聪慧的光。
“重明岛的消息，为师都让人抄录给你了，你说呢？”陆长歌反问。
林清清莞尔：“这哪里还用算？师父拒绝了太华宗常驻重明岛，自是不喜他们。当然是跟着冷姐姐他们去啦！”
陆长歌微微颔首，未提他从秘密渠道获悉龙鳞将军宗烨亲临栖霞之事——
龙鳞卫精锐既至，皇帝之心已昭然，与国师分歧已生。镇邪司又岂会容他这位千户，另随他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