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百丈之上,白鹤振翅,穿过雨幕。
“师父,何时再来?”鹤背上,无尘声音低沉,透着不甘。
“你就这般念念不忘,要揭开那陆岛主的秘密?”闲云沉声反问。
“徒儿先前绝非虚言,确能感到与他之间似有莫名牵绊。况且,他分明身负惊天之秘!——
那八角阵防护稀疏,却偏偏有极强的隔灵之能,只为遮蔽一枚并非稀罕物的水青蟒卵?徒儿断然不信!”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若真有天大秘密,又无强力大阵防护,靠着什么在这凶险大湖安然立足?”闲云声音转厉,“你上次已是莽撞!
若再行险,怕是折了性命都不知缘由!真想再来,那就潜心修炼,早日破入阴神!那时有了自保之力,为师也才能放心。”
“徒儿遵命!此番回山,不破阴神,誓不出关!”
“甚好!届时为师或已推算出蛟龙蛋大致方位,当可向‘玉牒三十六家’为你换取一门上乘阴神法门!”
“谢师父!”无尘躬身,“若实在难觅,徒儿便先行修习师父的功法,日后…”
“不可!”闲云断然否定,“旁门左道与玄门正宗,差距何止千里!为师此生蹉跎,便深陷此阱…”
话音未落,师徒二人几乎同时惊觉!下方水面之下,一片幽邃如山的墨绿光焰悄然浮现,跟随而行。
“是那头母蛟!”无尘瞳孔微缩,“临近月末,她竟未在大湖北岸搅扰揽月城?”
“如今各方都疑心,真正的蛟龙蛋根本不在揽月城,不过是效仿当初栖霞,有人故布疑阵罢了!”
闲云声音凝重,“所以为师不惜动用师门压箱底的钓龟秘术,只为获得一枚上佳龟甲,用以推算那蛟龙血脉的真正藏身之处,好去交易….”
“师父,那母蛟似在盯着我们?隐隐有敌意?”
“怎可能?我们与她素无仇怨。推算之事尚在将来,她岂能未卜先知?”
“昂——!”
话音未落,一声撕裂天地的龙吟骤然炸响!
风声、雨声、浪涛声……世间一切声响瞬间被隔绝!
水天之间,唯有那震荡神魂的龙啸!
白鹤光芒一闪,复归纸鹤原形。
师徒二人如断线风筝,自高空急坠而下!
闲云强忍着神魂剧痛,拽住无尘勉强施展御风术,身形飘摇如落叶,堪堪滑落湖面。
“前辈!不知唤晚辈师徒何事?若有差遣,万死不辞!”甫一落水面,闲云强抑头痛,拉着无尘深深躬身,姿态恭敬至极。
“等!”蛟龙冷漠的回了一个字。
“是!晚辈师徒恭听前辈吩咐!”闲云应下,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急速回想这些年是否触及过蛟龙的逆鳞。
黑夜里,雨势渐急,砸落湖面,噼啪作响。
闲云脑海里过完这几年做过的所有出格之事,——绝无得罪这大妖之处!那么,此刻这湖上危局,极可能是冲着他手中的钓龟秘术而设!
要么是那些铤而走险的钓客,期望得到秘术钓取数百年份的长寿龟,毕竟对武者四品突破到三品那是中法之一;
要么,就是君山八宗或者那位重明岛主,毕竟龟甲对修道之人总是重宝。
可他们是如何请动这头母蛟的?
闲云带着疑问试探道:
“前辈!晚辈愿献上独门钓龟秘术!只求前辈高抬贵手,放我师徒一条生路!”
“等!”回应依旧只有一个字,冰冷如故。
闲云不敢再言,蛟龙未即刻下死手,总归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多时辰后,破浪声由远及近。
闲云震荡的神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运起法目看去---
三人两舟,在一头巨大黑蟒引领下,分开雨幕,破浪疾驰而来!
闲云嘴角勾起一丝了然冷笑:果然是你,陆长歌!贪心不足,意欲强夺秘术?罢了,今日便给了你!来日方长,总有算账之时!
离着十丈远,陆长歌从舟上纵起,落于湖面,踏波而行。
秦弘武则跃上他遗下的小舟,接掌了下来。
等到陆长歌在三丈外停下,闲云当即负手厉声问道:
“陆岛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陆长歌脸上带着一丝淡漠的嘲弄:“道长若平时也肯这般严厉管教你这徒儿,便不至于让他那般不知进退,又怎会招来今日之祸?”
“不知小道如何得罪了陆岛主,以至于让岛主追出数百里来问罪?还请了蛟龙前辈来做见证?”无尘躬身施礼后问道,同时想试探出蛟龙的目的所在。
“小道长何必装糊涂?”陆长歌轻笑,“且让我来问你,你为何那般热衷探寻陆某的道场?又为何对我手中那枚蟒卵念念不忘?有些心思,不必宣之于口,陆某自有几分窥破皮相的本事。”
“陆岛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闲云佯装大怒,心中却更笃定对方目标是秘术,“追到此地,所图无非我师徒的钓龟之技!何必惺惺作态!”
“陆某什么时候需要靠他人的秘术去垂钓了?我想要的是无尘身上的秘密!他为何热衷于打探我的秘密!
我老家有句话,叫做好奇害死猫!今天两位,算是做个验证了。”陆长歌笑容玩味。
秦、夏二人暗中对视——栖霞何时有这俚语?
闲云身上法袍无风自动:“如此说来,你是定要我师徒性命了?真当我师徒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他猛地转向蛟龙所在,拱手高声道:
“前辈明鉴!非是晚辈不识时务!只要陆岛主愿就此罢手,老道愿立刻奉上秘术!但观他今日之举,分明已存杀心!此番若动起手来,晚辈斗胆请前辈做个见证,生死由命!”
他最忌惮的还是蛟龙,再次试探起蛟龙的态度。
“罢手?”陆长歌声音陡然转寒,“道长,你要那龟甲做何用?可是为了推算蛟龙前辈血脉的下落?这般图谋,让她如何信你?你若现在将其交出,或许前辈还能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老道只为占卜营生,岂敢招惹这天大因果!”闲云反应极快,毫不犹豫从袖中取出那块百年天卜龟甲,法力灌注,将其稳稳送至墨绿光焰之前,“为证清白,此物现交与前辈!”
“交出此物又能如何?”陆长歌步步紧逼,“谁能保证你师徒秘术在身,日后不去别处寻更好的龟甲,背地里继续行那推演幼蛟之举?”
“你!——”闲云气得几欲吐血。
“罢了!交出龟甲,老身便信你一次。”蛟龙声音漠然,巨口一张,龟甲没入其中。
庞大的墨影带着小黑,缓缓退至百丈开外。
“原来如此!”闲云瞳孔骤缩,死死盯住陆长歌,“是你!你借蛟龙前辈寻蛋之心,诬陷我师徒有推算之举?!好个借刀杀人!”
“是与不是,彼此心知肚明!何必徒费口舌!”陆长歌声音冰冷,斩钉截铁,“二位,好生自求多福,看看今日能否逃出生天吧!老道长——”
他话锋一转,“交给你们了!本岛主,先来会会这位同境的小道长!”
陆长歌向无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无尘一笑,点头应下。
两人身形飘动,踏波而行,瞬息间远离小舟十余丈,彼此相隔五丈站定。
而此时,夏修武已一脚踏下,小舟应声碎成数十块。
他今年夏天刚刚晋升的六品修为,外放劲力不足,水面之上需要借助浮物。
只见他连踏几块浮木,腾空而起,举刀直劈闲云头顶。
闲云脚下连点水面,身形如鬼魅般横移数丈,同时袍袖一卷,将夏修武本来选定的落脚处那块浮木推开数丈。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