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为何只迎接这三拨客人？”林清清落后半步，轻声问道。
“率先抵达的三方，无论底蕴深浅，至少明面上展现了对岛主的敬重和诚意。我以相同的礼数回应，是在表明我们的态度。”
陆长歌步履沉稳，语重心长，“为了维系这份态度，剩下两天除大渊皇室或咱们的直接上司亲临，纵是背景通天的过江猛龙，岛主也无需再亲自折腰屈尊相迎了。”
“徒儿愚钝……尚需细细体会。”林清清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那就……慢慢琢磨。”陆长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三月最后一晚，陆长歌终于拿到了第二天参拍的最终名单。
这首次竞拍，七个垂钓之位，引来了三十二方势力。
按照势力地域来分，八成为洞庭南岸本土豪强；两成来自外域，其中隐现洛京背景一家、扬州两家、青州一家。
按照势力性质来分，十家武道宗门和武馆；七大世家望族；九大商行巨贾；两家散修——闲云师徒、及一位单刀赴会的四品武夫胡阳。
陆长歌指尖划过名录，嘴角不禁浮起一抹苦笑。
人多，自是好事，拍卖价会跟着水涨船高。今年若再能让登岛宾客有所斩获，来年的盛况必将空前，雨季垂钓才能真正成为重明岛稳固的财源根基。
然而，名单上每一方，皆是庞然大物。他根基初立，断无开罪的资本。眼下唯有周旋其间，服务周全，方能确保财源稳流。
即便那看似势单力薄的一道一武两位散人，其真实意图和潜在背景，也需时刻悬心戒备。
此刻，他更深刻地具象化的感受到，他自己不久前对众人说的那句“世界已然不同”---规则与舞台，需要重新摸索和遵守。
-----------------
四月初一，重明岛迎来了开岛后的首次盛事。
烟波楼内，辰时刚过，一层大厅便已人声鼎沸。各方竞拍者或自楼上雅间而下，或从邻近的别院步入大厅。
十数名杂役侍女穿梭其间，娴熟地为落座的宾客奉上精巧小吃，为走动寒暄的客人更换茶水。
大厅的布局已按大渊常见的拍卖场格局做了调整，只是规模小些：
中央矗立三尺圆台，是待会的焦点所在，主持之位；圆台前方扇形排开四列四排，共十六张弧形木桌，每桌三把座椅。
唯独左侧多设一席，那是专为渔政司记录官员所留---
陆长歌自然明白，虽然第一个十年的税费已经定好了，但如果收入实在太高，朝廷是可以找一堆理由从第二个十年提高税率的。
二楼环廊上则是整齐排开了十七桌，多出的那一桌仅配一把座椅，是陆长歌自留的静观之处。
他目光扫过下方布局，心中暗下决心：明年盛会之前，定要建起一座专用的拍卖楼，配上独立包间，方能兼顾客人隐私与自身便利。
巳时钟响，压下满场喧嚣。
朱俊领着两名清秀少年，稳步踏上中央圆台。
简洁的开场致谢后，他没有丝毫拖沓，直接点燃了钓位拍卖的战火。
因为所有钓位底价都是五万两，纸面上不分贵贱，拍卖顺序便按湖岸线上钓点依次开始。
枕涛阁前的零号钓点留给了朝廷，起始拍卖钓位便是一号，而陆长歌曾经钓起神龟之地则在枕涛阁背面，正好是七号。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无论重明岛有心还是无心的安排，最好的依然留到了最后，成为压轴之地。
“岛上所有钓点，皆经阴神境仙师携水属灵兽仔细探验，”朱俊声音清晰，确保全场可闻，“一号钓点，探明的地下暗河有三道，且最深的是湖底往下两百丈。雨季洪流奔涌，奇物汇聚，丰沛无虞！唯虑诸君饵食是否合其胃口！”
介绍完毕，朱俊环视全场：“起拍价——五万两！或等价金、肉、丹药……”
“十万两！”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率先打破寂静。
陆长歌循声望去，竟是那对散修师徒先开了场，一出手便翻倍，显露势在必得之意。
话音未落，二楼西侧回廊传来一声清叱：“二十万两！”
众人抬头望去，正是听澜城神剑门当代大师姐时青槐，英气飒然。
“三十万两！”闲云老道寸步不让。
“四十万两！”时青槐语声更冷。
“五十万两！”万通商会陈掌柜紧咬报价。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发财了？”立于陆长歌身后的林清清，眼见竞价节节攀升，难抑激动悄声问道，“这第一个钓点都如此激烈，那后面的还了得……”
陆长歌斜睨了她一眼：“形似漱玉，心性还差得远。别废话！”
他目光扫视全场。
四下议论声骤起，不少人脸上浮现困惑与不安，更有人露出愤懑之色——这开场即白热化的竞价，大大超出了许多人的预算预期。
陆长歌心思电转，顷刻间已明原委：定是一月前负责勘探地下暗河的那位仙师，将一号与七号钓点暗河相通的消息，高价卖给了多家竞拍者！
这本该由他斟酌公布的玄机，竟提前泄露，反倒一开场就推高了拍卖烈度！
圆台上朱俊的目光已投向陆长歌，带着征询——是否此刻点破实情？
陆长歌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
此时公布，必得罪买通消息的数家豪强。
而不公布，虽然更多人会抱怨不知情，但对于重明岛来说，到时可以解释，第一钓位是重明岛准备给第一位拍得者的暗赏，哪里知道那位探查仙师卖了消息。
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八十万两！”竞价并未停歇，又一方大商号“百世商会”悍然抬价。
陆长歌正暗忖这头筹或落哪家大商之手，闲云苍老的声音，再度穿透全场：
“一百万两！”
声如惊雷，满厅寂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出价者。
陆长歌从二楼垂目望去，寒芒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
散修？豪掷百万只为博一个垂钓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