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所议事厅内,肃然无声,落针可闻。
冷宛白端坐主位,目光如冰,缓缓扫过厅中在座的众官员。
左右两侧不仅列席了四名正职百户,还有千户所经历、各百户所主簿,以及镇邪司中其他挂着百户、千户虚职的诸多人员。
陆长歌看着众人脸上苦涩的表情,心里更加觉得朱俊这次事情办得漂亮。
冷宛白陈述完各级官员遭人造谣之事,一掌拍在桌案那叠书稿上,肃然总结:
“情况便是如此。连本千户在内,栖霞镇邪司上下皆遭污蔑!此举非是北岸韩天佑有意乱我军心,便是醉仙阁余孽无力正面复仇,只得造谣宣泄。诸位切莫自乱阵脚,务必彻查谣言之源,稳定人心!”
“诺!”众人齐声应命,躬身拱手。
冷宛白也站起来,目光扫过众人,露出一丝笑意:“共事五载,虽不少人有些吃拿卡要的毛病,但无伤大雅。本官深知,诸位皆是大渊忠良!安心办事即可。”
“诺!”
“散了吧。陆百户,且随我来。”冷宛白挥袖遣散众人,径直走向值房。
陆长歌随其入内,便听她轻笑道:
“今日无雷雨扰人清静,陆大人不必浪费隔音符了。上百两银子,省得你又要肉疼几天。”
“大人说笑了。不怕有人窃听?”
“千户所中,有谁修为高得过本官?五品之人尚未接近至可听距离,至少提前十丈,我便已听见他的心跳。”冷宛白语气自信。
“如果正面对战,四品能打几个五品?”陆长歌难得有机会当面请教一位四品高手,抓紧机会问道。
“不动用特殊兵器、不结战阵,二十个秦弘武若是不逃,约摸耗我两刻钟,一人赏他几掌便是。”冷宛白笑道。
她走到桌边拿起一份卷宗递给陆长歌,脸色冷了下来:“不过,你已经修道,武道的事不用太关心。你先看看这个,是不是该给本官一个解释?”
陆长歌打开一看,原来是昨夜城西第二百户所和百益商行供奉一起抓了一个六品盗贼。
时间还没到十天,看来是这个蠢贼自己失手被抓,而不是朱俊安排的,有点不够完美。
“这贼人也忒蠢了些,堂堂六品,行窃竟惊动护院犬只,一看就是没提前踩点,也未提前处置那些畜生。”陆长歌叹道。
“那是望月犬,有七品实力,而且很聪明,不会吃外人给的东西。重点不在此——”
冷宛白注视着他,又取出一卷文书递来,“陆大人还要继续瞒下去吗?”
“属下不知有何可瞒?”
“呵,陆大人以为不动用镇邪司之人,转而雇江湖客盗取商号账目,便能瞒天过海?”
她眸光锐利如刀,又推过一卷卷宗,“你再看看,第一页是那些丢失账本的商行报案记录,昨夜我让第二百户所和栖西县衙整理送来的;
第二页,则是那些梁上君子的身份,及其最终指向---皆是你麾下朱俊总旗。陆大人,还有何可说?”她笑意中透着了然与从容。
“唉……终究露出马脚。说到底是第三百户所实力不济,高阶武者不足,否则断不至此。”陆长歌长叹,面露懊恼。
“其实,陆大人真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本官提。千户所中虽无其他四品,但五品高手尚有五位。
说吧,自你出湖调查东侧商船,再到派人窃取西行商号账册,究竟所为何事?”冷宛白把玩着已被捏成圆球的镇纸,笑吟吟地望来。
“属下确有私心,欲独揽追查闻江二人线索之功,如此方能多几分把握取得重明岛。”陆长歌坦然承认。
“如此说来,你已有进展?为何断定他们藏身栖霞,又为何在西而非东?”冷宛白好整以暇地追问,心中却道一句“果然”。
“整个天下都在搜捕他们,朝廷的海捕文书,江湖上的‘搜江检峰’联盟……他们除了出海,无处可去。但海上毕竟陌生又危险,他二人一个曾是听澜堂主,一个是栖霞堂主,对这里更熟悉,也有些心腹下属。
所以三年通缉都没踪影,除了出海,这两城是最可能的地方。听澜我插不了手,就只能先搜栖霞。幸好,托圣上的福,确实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陆长歌只说了大方向的判断,细节则一概推给“圣上庇佑”。
“呵呵,前面说的和汪经历的推断差不多。但我们在两城内外搜了两年,也没找到一点痕迹,不知道陆大人是怎么找到的?
比如,你怎么确定东边的商家没问题?他们二人为什么不会藏在湖中小岛上,靠商家不时送些修行资源?而是往西边去?”冷宛白没打算让他蒙混过关。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当年您就跟在蛟龙后面,亲眼看着蛟龙追着他们几天几夜去了大湖北岸,他们怎么可能选择在岛上或者东岸靠近水的地方?
其他的,就是属下说的,托圣上的福,运气好,找到他们在西边的一丝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