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末,陆长歌结束早课,推开院门,往校场而去。
路过西边院子,正撞见张若水与暮雪在院中打理一小畦菜地。鲜翠欲滴的小白菜与四围雪色交映成趣。
“见过大人!”张若水眼疾脚快冲出院子,拱手行礼
“过得如何?可还习惯?”陆长歌笑着问道。
“多谢大人成全!”张若水倒是一脸严肃。
“谢我什么?”陆长歌微露狐疑,这位莫不是有被害者妄想症?
“李主簿说,秋枫姑娘梳笼前的赎身价已攀至十五万两,便是梳笼后,也要十万两。若非大人出手,仅凭在下卖字卖画,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方能凑齐。因此,我夫妇真心感念大人恩德!”张若水说得字字恳切。
这时暮雪也已走来,轻拉张若水衣袖,两人遂在雪地中一同叩头致谢。
陆长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立刻想透其中关节。
明月楼这是被他的强买吓破了胆,提前给花魁们明码标价,还分成疏笼前后的两种价格。
商人们精明确是精明,可在强权面前这些其实毫无意义。
“张若水,你方才说夫妇?你二人成亲了?竟连杯喜酒也不请我这大媒人喝一杯?”陆长歌打趣道。
“大人,年前已请主簿大人主婚,订了百年之约。因大人清修,未敢惊扰,还望恕罪。”暮雪接过话头,说完便拉着张若水又是一拜。
陆长歌心中暗骂一声“一对狗男女”,嘴里也没有轻饶:
“张秀才性情中人,刚才提到明月楼的标价,想必也不想欠下这份天大的人情。为免你心中不安,本官便成全你!
就按秋枫姑娘的身价,你夫妇二人一共欠我十五万两,至于本官的辛苦费就算了。本官好说话,不收利钱,也不要字据,允许你们慢慢还。
才子嘛,多写几个字,多画几幅画,让李主簿帮你卖给富贵人家,争取早日还清。”
说完,不待二人反应,陆长歌已扬长而去,留下雪地中二人目瞪口呆。
“奶奶的,白吃白喝白住老子的,还白得媳妇,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颗莲子他们都要敲我三万两,你这大才子不得帮老子多写画多赚钱!蛤蟆也要给你捏出尿来!”
陆长歌只觉心头畅快不少,信步踱至校场点将台
他亲自敲响三通聚将鼓。
然后,呆立在鼓前发怔。
擂鼓时他便发觉,气血虽仍比常人雄浑,但那瞬间的爆发力道,已经不足引气入体前的一半。
道武殊途,果然壁垒森严。精气与气血都源自于人体的精元,供给了一途,另一途便无以为继了。
这下子,自保能力骤降一半,城外的浑水更是得躲得远些了。
思索间,台下众人已然列队齐整,肃立无声。
陆长歌目光扫过,心下稍松。
苏飞雪终归没做绝,知道哪些是他的心腹,留了王大力、陈二牛、夏修武的第一至第三总旗,外加朱俊那支最不成器的第五总旗。
但是还是有不少从他当帮闲时就跟着的人,被带走了。
他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存心报复。
自己闭关前提醒她做切割,她该是做了,所以如今平安无事。
但她看着自家组织被连根拔起,心里肯定是又痛又恨,这股怨气八成撒在他头上了,怨他没有明确提醒。
“集合速度不错,看来最近没偷懒!本官很满意!解散,照常训练!”陆长歌随口夸了两句,直接走下高台。
交代陈二牛和夏修武继续监督训练,叫上王大力牵马,两人径直朝内城去了。
过玉带河时,两人选了个早餐摊坐下。
结果,锦衣华服,大马长刀,没一个客人敢再过来。
摊主只得背过身去,不住叹气。
临走,王大力丢下二两银子,摊主才将满脸假笑变成千恩万谢。
两人吃饱喝足,慢悠悠晃到登仙坊,正好赶上开门。
两名小道童把马牵去安置,松烟道长一脸热情地迎上来,把陆长歌请上三楼。
陆长歌心里更加确定,这老道士上次一定宰了自己,这笑脸就是见到冤大头的开心。
落座前,松烟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个道家礼:“陆道友,恭喜踏入修行路,以后贫道就只称道友,不再叫百户了。”
陆长歌还了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想买法术典籍和登堂境界用的修行物资。
上次老道说什么“几乎没有,留给后辈”,估计是觉得他买不起。
结果,修行物资?没有。
修行功法?松烟道长倒是爽快得很,立刻搬来三十多本册子摆到他面前:
“陆道友,每本一百两,你随便挑。”
陆长歌一脸狐疑,开始翻阅。
《凝冰术》《明火术》《金光术》《青符术》...嗯,五行俱全。
《御物术》《御剑术》《御气术》...嗯,无所不能。
各种野史杂记,戏曲小说里听过的名字,统统都有!
只有他想不到的,而没有登仙坊拿不出的。比如《房中术》《捕蚊术》《驱狗术》《治痘术》...
简直离谱到家!
陆长歌脸色一黑:“道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陆道友说笑了,贫道做生意,童叟无欺。你买回去修炼,要是不灵验,十倍赔偿。”松烟道长一脸坦然,语气笃定。
陆长歌见他说得一脸认真,便拿起《御剑术》和《御物术》,各翻了几页。
硬要较真,这老道倒也没骗人:法力举起茶杯便是御物术了,茶杯换成剑便是御剑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