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永二十六年,云梦州,栖霞城。
二月,新任太守进城,迅速整合了栖霞城瘫痪近两月的行政系统。
三月,驻守在中州、云梦州及扬州三州交界处的龙鳞军,派遣偏将常晟率一支八百人野战军进驻栖霞,重组城卫军体系,新的城卫司衙门迁至大湖之畔。
四月,消息传来,大湖南岸其余三大城所有主官已悉数更换。
至此,自西向东,千帆、栖霞、听澜、锁蛟,这南岸四大沿湖雄城,其主官尽数换人,且城卫军正全力转型为野战军,尽数驻防于大湖沿岸,与北岸望湖、揽月、伏波三城遥相对峙。
后知后觉者这时才明白:二月初,背靠刺史府的余家,为何会对陆百户忍气吞声。原来,云梦刺史韩大人与朝廷之间,恐怕已生间隙。
城中大小家族和商行,洞悉这一切之初,不免忧心忡忡。但发现双方并没有马上开战的意图之后,便又迅速安心下来。
大湖之上东西往来商旅依旧熙熙攘攘,大江之上南北货运依旧是络绎不绝。
云梦州,虽隐隐以江湖为界分成了南北两半,但依然是帝国十州里,除却扬州之外,最为繁华富庶之地。
而镇邪司内部,自千户所到四大百户所,都进入了与往年相似的蛰伏期。除了日常巡视和接案出外勤,已很少出现于公众视野之中。
而出外勤,自蛟龙蛋被毁那夜之后,已经下降了八成不止。
仿佛随着那头雌蛟的退去,整个境内的妖物也跟着退回了山川水泽。
那头雌蛟虽然偶尔还在大湖上显身,但再没有主动袭击过来往商旅。商人们也很识趣,一旦遇到,则齐齐跪拜行礼,并将船上预备的牲口献祭般抛入湖中。
城外虽仍有零星妖物出没,但多不成气候,通常只需一名下三品武夫带队,便能完成斩杀。反倒是道人出场的频次有所回升,时常被请去镇邪驱鬼。
陆长歌时常站在望洛楼的五层,默默观望着时局演变。
大渊王朝似乎触底反弹,开始重现昔年的荣光。
但他熟读两个世界无数王朝兴衰史,早已明白王朝中兴比重开新朝更为艰难。那几百年固化的阶级利益和积累的颓势,非常人难以扭转。
此时短暂的安宁繁荣,更像是回光返照,那大湖沿岸日夜操练的新军,就是最醒目明证。
但,这难得的安宁期,不仅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们需要,他更需要。
他正全力推动百户所的重建,以期早日摆脱俗务,全身心转入修行。
朱俊因明月楼一役的“出色表现”,得到了血气破障丹作为嘉奖,是陆长歌拜托苏飞雪弄来的。
借助此丹,朱俊以耗尽毕生武道潜力为代价,终究跨入了九品门槛。
至此,百户所十位总旗官悉数到位。
他一手提拔的嫡系,王大力、陈二牛、夏修武、姚坤四人均已入八品,加上新晋九品的朱俊,分领第一至第五总旗。
苏飞雪带来的高俊良、陈朗、田初彤,均为六品,分领第六至第八总旗。
通过公开招贤榜加入的杨振渊,六品,领了第九总旗。陆长歌虽怀疑疑此人也是苏飞雪暗子,却未加阻拦。
毕竟,多一个或少一个影响不大。
因为全百户所其余人一起上,不够苏飞雪一人打的;而整个第三百户所加上苏飞雪,又不够冷宛白一人打的。
这世界力量悬殊之大,非简单的线性堆叠,而是指数级的鸿沟,足以碾灭任何普通人的反抗之心。这也是一个王朝动辄绵延五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一大缘由。
他唯一的制约手段,就是在百户所东边的静安坊买了十座大院,勒令所有总旗官的直系家属悉数迁入。对此,苏飞雪只报以一笑,点头应允。
最后,第十总旗的总旗官魏疾风,是自城外新军借调而来的百户,六品武夫。为了此人,陆长歌专门去城外,拜会了两次新军的主将常晟,且借调费用高达每年两万两。
当初他任小旗时的十名下属,除已晋升总旗的四人外,高强等剩余六人尽数以小旗官身份划归魏疾风麾下,习练军阵合击之术。
他又抓住一次陈二牛这大嘴巴顶撞李乐安主簿的机会,将这新任陈总旗官吊在校场旗杆上两天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