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鲤跌落水中,溅起水花,悠哉游了两圈,昂头朝水面吐了几个泡泡。
陆长歌盯着这尾灵动的金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即刻冲出去的冲动,压下那翻涌的情绪。
“你我有缘,合该你命不该绝!”陆长歌对着鱼缸咬牙低语,随后转身打开了门。
他走向朱俊:“这些鱼太过金贵,就这么分了吃掉太可惜。趁着鲜活,今天赶紧拿到市面卖了换银子。那条金鳞鲤,哦,两条,”他顿了顿,“放归大湖去吧。”
“是,头儿。”朱俊干脆应道。
“我们也过去看看。”陆长歌语气轻松地对门口的王大力,陈二牛招呼道,“好歹挂着牢头的名头,得去瞧瞧出了什么事。”
陆长歌走在前面,故意几次压慢脚步,身后两人却屡屡几乎撞上他。
走到校场尽头无人处,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二人,声音沉了下来:“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了,回营舍歇着吧!”
“头儿,我得去看看!是不是…”王大力急切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几近失控。
“啪!”
陆长歌反手一记耳光,重重扇在他左脸上,声若蚊蚋却寒意刺骨:
“闭嘴!这是我的命令!看看你们这藏不住心事的样子,想害死所有人吗?!”
陈二牛拽了发懵的王大力一把,两人朝陆长歌重重一揖:
“头儿,我们听你的!你自己当心。”
穿过几重庭院,三人走入东校场后便分开来。
陆长歌独自一人往地牢方向走去。
距牢门入口尚有四五丈远,便见几名当值的帮闲围拢在一具覆着白布的尸体旁,低语不休。
陆长歌的目光越过人群,远远便望到那白布没有遮住的双脚。
纤巧的绣鞋以银丝滚边,金菊纹样缀于两侧,富贵和典雅兼具。
他心中寒意升起---
还是秋天入狱时的那双鞋呢,这大冬天的,外面没有地暖,该是很冷吧!
他含笑走近,看向年龄较大的那位帮闲:“老王头,又弄的什么幺蛾子,我这才换班多久,就死人了。又是哪个想不开的?”
老王满面堆笑,拱手回道:“见过陆小旗!是那周家三少奶奶。”他凑近些,压低嗓音,“大概半个时辰前,京里来的那个张百户带了一队人进了牢房,说是要提审这位。”
他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尸身,“谁成想,就在拿钥匙开门的空当,这位突然就拿脑袋猛撞了里侧青石墙壁,红白之物溅得满墙都是。”
“嗬,你说得亲眼所见似的?”陆长歌挑眉,嘴角带笑,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不相干的坊间趣闻。
“小的哪敢糊弄陆小旗!当时就在边上瞧得真切!”老王急切道,“这位冲出去时,张大人隔着三四丈远还出手拦了!身形快得影子似的就扑了上去!可惜啊,还是撞上了!”
他连连摇头,犹有余悸,“真是个烈女娃,估计是怕审讯辱了自己清白吧!可怜了那奶娃娃,才刚满周岁呢...”
“老王头装什么好心,”旁边一个年轻嘴碎的帮闲忍不住插嘴,“刚还跟我们可惜这婆娘身段好呢,在陆小旗跟前倒装起好人来了!”
“去去去,就你多嘴!”老王面色讪讪。
“谁说不是呢?”陆长歌哈哈一笑,“娃娃是可怜,这身段呢也着实可惜!可惜啊可惜!”
笑声在场中回荡,顿时带起一片心照不宣的附和。
“哈哈哈,陆小旗是读书人,说得在理!又可怜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