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整支队伍在沉寂中行进,唯有马蹄与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陆长歌倚靠着颠簸的车厢壁,身体随车身摇晃才觉浑身酸痛如散架。
他不时看向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再回想下午战斗的一幕幕,心生后怕。
他不禁想科举之路是否才是正确的选择,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可那田螺妖妻会放过他吗?
马车骤然一顿,竟是漱玉道人也上了他们这辆车。
他看见陆长歌神情,轻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递去。
陆长歌接过,见蓝色封面上写着《缓息游龙功》。
漱玉温言道:“你随众习武强健体魄固然可行,但道武终究还是有别,有空闲时练练这本功法,于调整内息一道更契道家法门。”
陆长歌刚要起身致谢,却被漱玉伸手按住肩膀:
“不必客套。这书不是什么独门秘传,你花几钱银子在书斋里就能买到。”
陆长歌依旧恭敬拱手:“书是可以买到,但得道长亲手指点修行门径,此恩重于千金!
他又接着道:“长歌惶恐,不知道长为何如此帮我?”
漱玉目光沉静,又是一笑:
“世间诸事,皆有缘法。今日助你,便是贫道所循之道。或许他日,你自能参透其中因果。”
说完,他身影一晃,已跳下车去。
深夜时分,一行人才抵达百户所,马车从后门直接驶入了校场。
一干帮闲只得强打精神卸车,将蛇肉与那七具遗体一并抬入冰冷的地窖。
待陆长歌清洗完,躺到大通铺上,子时已过。
听着身周起此彼伏的鼾声,黑暗里陆长歌全身钻入薄被中。
心神联系上玉螺,他没敢进去,但可以感觉到那小坑里充盈的水运之精。
他从枕下摸出那张妖妻的留信。
摩挲了一下,信上还有被蛇血浸染后的黏腻感,轻叹一声,收入螺壳之中。
接着他又将那家传金属盒子收入其中,才有些安心的钻出被子,闭目而眠。
翌日,天光微亮,众人就被哨声叫醒。
早饭前的晨练,众人练得异常认真。
见识过生死,方知今日身上每增长一分气力,便是他日一分保命的依仗。
半上午时,便有书办过来,登记发放昨天的功赏。
不过不是现银,而是一纸签印凭据,需要时再持条去账房领了带走。
轮到陆长歌时,除签字领条,书办另递来一份生死契。
年轻书办看着他道:“你昨天出外勤了,不然昨天下午就要签的。你去了一趟也好,当知道在这里生死无常。你把这几个地方填了,再签字就可以。”
陆长歌随着他的指头看去,原来是一旦自己身死,抚恤金发给谁。
想了想,他便写下方书兰和秦毅两人的名字和地址。
书办看了下,便问:
“两个人的话,各按照几成分?”
“各五成吧!”陆长歌答道,瞥见对方那仿佛在看“将死之人”的眼神,心头唯有苦笑。
不出任务时,整个下午都是自由时间。
留下个大概去处,只要在城内江都辖区内,便可自由出入百户所,闲逛吃饭,甚至去码头打零工都可以。
如果不用面对生死威胁,这一月三两银子当真是个美差。
可陆长歌也知道,如果是太平年景,虽然饷银才一两半,自己也决计得不到这帮闲的职位。
午休才完,同屋的几人便纷纷拿了铭牌出了门。
最后出门的刘永盛问了一句:
“长歌,你不出去吗?他们家近的赶着送银子回去,家远的也要出门松散松散筋骨去!”
“不去,我有媳妇要养,不敢乱花钱!”陆长歌随口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