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与天下无双,二人之间的谈话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是玄之又玄的武道理念的阐述碰撞,还是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进行势头上的交锋。
白衣青年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上了楼,想起了一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身着宽袍大袖的中年人低着头,似在咀嚼这首词的意境味道。
品味了半晌,他说道:“好词,却不像是出自年轻人之手。”
“确实不是我所作。”
白衣青年回答地很坦诚。
二人谁也没去看谁,只是并肩而立,一人举目远眺,一人凌空鸟瞰。
今天是冬至,秋天的尾巴,天气其实不算好,有些灰蒙蒙的。
“金陵,也有一座雄楼,叫做‘北望楼’。”
白衣青年忽然开口,他想起了一些人和事,“楼主总是一人登顶,凭栏北望。”
“那座楼,现在应当不在了吧。”
披头散发的魁梧中年人顺着他的话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一个人心中的野火太盛,是会被烧死的。”
镇压江湖一甲子的天下无双的确足够有见识,也足够通透,仅凭只言片语,便猜准了一桩事物的结局。
金陵的确有座北望楼,楼的主人是一位王爷,后来王爷死在了一个年轻人的剑下,雄楼也被年轻人的怒火付之一炬。
“所以,这便是岳楼坐北朝南的原因?”
年轻人望着天际边南飞的雁群,道出了岳楼存在的意义。
这回轮到中年人沉默了。
力战十大宗师的夏九渊,的确只是个年轻人,却是个有眼界的年轻人。
岳无双转过头,第一次打量起身旁这位在某种意义上压过自己一头的年轻人。
他有些不太明白,既然这年轻人能看出岳楼的意义,又为何执意向北。
岳无双用沉默进行了回应,又说起了一年前的别君山往事,“燕京有个术士,叫做柳墨,现在做了钦天监的监正,别君山那会儿,他来了无双城,告诉我对战十大宗师的是个年轻人。”
“当时,你信了?”
夏仁也侧脸去看身旁这位被丐帮帮主洪祥称为“后来居上”的一代武魁,明明与老杨一般的古稀之龄,却不显老态,反倒气血浑厚,为夏仁生平仅见。
“信,为何不信?”
岳无双答得干脆,“若夏九渊是与我一般活了七十年的人,就不会接长公主的信,更不会去别君山。只有做事顾头不顾尾的年轻人才会。”
青江之上,洪祥曾就别君山一事,谈及夏九渊与岳无双截然不同的选择。
以他那老成持重的眼光来看,自然更认可岳无双的精明。
十大宗师选择支持太子,既有他们个人的倾向,也有门派内部的压力。
毕竟在无人能未卜先知的情况下,太子继承大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彼时的岳无双,想法也与世人无异。他绝不会为了长公主信中那点诱人的承诺,便选择与十大宗师为敌。
这并非活得越久胆子越小,而是一种置身权力漩涡之外、明哲保身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