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我学剑?”
夏仁目光落在齐君宝身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打量。
说起来,他至今没看透这位纯阳山辈分极高的小师叔,到底是什么境界。
道门修行与武夫不同,武夫气血浑厚,境界高低自带气象,根本藏不住。
而道门高人越是修至精深,反倒越显返璞归真,瞧着与寻常人无异。
一旁的陆签见齐君宝低头半天说不出话,忙上前一步打圆场:“老大,小师叔这次可是代表纯阳山!我等纯阳祖师传人,向来不屑和那群自诩‘天师正统’的家伙们争名夺利,什么‘道子’的名头,说到底不过是攀附朝廷的噱头……”
“但再怎么云淡风轻,看透名利,也不能输的太难看,你说不是?”
陆签朝着夏仁挤眉弄眼,“天人山那个什么号称谪仙的张灵远,老大你晓得不,就是先前在西山上想窥探老大的命数,结果落得个双目渗血的牛鼻子。”
“那家伙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骨子里傲得要命。”
陆签循循善诱,试图煽起夏仁的兴致,“要是真让他得意,不光会看不起我纯阳山,怕是连咱们太平教都要被看扁了!”
对于陆签这番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词,夏仁只是淡淡一笑,目光重新落回有些扭捏的齐君宝身上,开门见山问道:“学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陆签撺掇你的?”
“能让人短时间内五感尽失的道法,需用天师符箓催动,而我纯阳山向来不擅符箓之术。”
齐君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夏仁的目光,比起陆签直白的求助,他的话显然更有章法,“别君山上的囚龙钉,即便不是天人山那位天师亲手种下,也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儿,他微微挺直腰板,语气多了几分坚定:“你教我学剑,等上了天人山,我对上张灵远,就算赢不了,也能搅得他们不痛快,恶心一下那群自视甚高的家伙。”
陆签见夏仁听完后迟迟不说话,只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幽暗的房间里愈发深邃,不由得有些紧张,慌忙开口辩解:“老大,是我不好,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小师叔绝对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就是……就是想找个法子对付张灵远!”
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暗自打鼓。
若是以前,夏仁摘了面具便是九公子,他还能大胆地勾肩搭背、插科打诨。
若是戴上面具,那便是威严的太平教教主夏九渊,他身为教中供奉,万万不敢造次。
可如今的夏仁,到底是夏九渊的威严多些,还是九公子的随性多些,他竟有些分不清了。
“一天。”
夏仁伸出一根手指,注视着齐君宝:“半天我教你握剑,剩下半天让老杨教你出剑,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苍山船沿江而下,抵达天人山,恰好还剩一日时间。
齐君宝低头思索片刻,随即抬头颔首,“一天就一天。”
夏仁既没发笑,也没质疑他的决定,只是转身取了剑,径直往甲板走去。
齐君宝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一个是二十岁出头的太平教教主,一个是十五六岁的纯阳山小师叔,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此刻居然阴差阳错地达成了一段短暂的师徒关系。
陆签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六根手指飞快地掐算着,嘴里喃喃自语:“难不成……掌教真人从一开始,就打着这般主意?”
……
三人在房间里的谈话没关窗,也没刻意避讳外人。
李双渔正好在甲板上闲逛,瞥见这一幕,当即抱着胳膊凑过来,笑着打趣:“名门正派的小道士,跟着‘魔教大魔头’学剑,这场景,倒真是难得一见。”
她目光先是落在师傅二人身上,又转向陆签,依旧是一副爽朗女侠的做派,也不管陆签乐不乐意搭理她,就问道:“对了,你家小师叔如今是什么境界?以前练的又是哪门剑法?要知道剑法讲究刚柔相济,若是底子与新学的路数相冲,弄不好反而会伤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