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也一样。”
夏仁轻轻叹了口气,“阿玖跟我说,当初他上西山时,一眼就认出了你,还当场喊了你的名字。”
宋珏猛地转过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怔怔地望着夏仁,连呼吸都似是顿了半拍。
“可你,却回了他一剑。”
夏仁记得,阿玖当时躺在他怀里,身上插满了剑,说起这句话时却带着笑意,所以他觉得,自己也该笑着把这话转达给宋珏。
“我只当他是……”
宋珏的话卡在喉咙里,后半截怎么也说不下去。
直到此刻,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碎片才骤然拼凑起来:十多年前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竟与三年前那位肆意张扬黑衣剑客,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你只当他是位意气风发的外来剑客,对吧?”
夏仁轻轻摇了摇头,用讲故事的口吻,说起了一段往事。
“十三年前,西山脚下的这座村子里,住着个叫阿玖的少年。
“那时候他总蹲在村口老槐树下,看上山练剑的弟子路过,眼睛亮得像淬了光。
“他说他要学剑,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学剑,更没人知道,他到底偷偷跟着谁、在哪个山坳里琢磨的剑招。
“后来他真练出了些门道,背着柄花二两碎银买的旧铁剑就闯了江湖。
“没人管他去哪、闯得怎么样,直到他二十岁那年,忽然嚷嚷着要上西山。
“没人知道,他上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他在西山问剑台败尽剑冢弟子,最后继承了仙剑,闹得整个江湖都沸沸扬扬。
“有人说他是为天下寒门剑客开辟了一条往上走的道,也有人说他是故意挑衅名门,想凭着仙剑扬名立万。”
说到这儿,夏仁忽然笑骂道:“可天下人懂什么呢?那小子哪有这么大的心思。”
“他上西山,无非是想趁着年轻气盛,见一见山上的故人;再凭着手里的剑,在故人面前,好好地人前显圣一番罢了。”
夏仁讲着,宋珏握着手腕的手紧了又紧,嘴唇抿着,似乎强忍着什么情绪。
“我想起来了,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会下山看他,但我后面忘记了。”
宋珏抬起手腕,上面挂着一块玉镯,“我还给了他玉镯,当作信物。”
“珏,二玉相合为一珏。”
夏仁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镯,玉色温润,纹路细腻,竟与宋珏手腕上戴着的那只一模一样,像是从同一块玉料上剖出的两半。
“三年前,在西山上,你没能认出他,他见你早已记不清从前的事,便觉得既然你已忘怀,倒没必要再拿出这镯子,徒惹你烦忧,扰你清净。”
夏仁将玉镯递了过去,“如今你终于想起了,那这只镯子,也该物归原主了。”
宋珏将玉镯捧在怀中,闭上了眼。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那是少年的声音,带着点顽劣的笑意,却又真挚无比:“阿珏,你的镯子我会替你收好的,你一定记得下山来找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等宋珏睁开眼时,天空早已青灰一片。
身旁站着的,不是夏仁,而是吴青锋。
“我想教那个叫阿牛的少年学剑。”
吴青锋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