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台上,吴青锋抬手扔给华白岑一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三粒浅褐色的药丸,药香透过瓶塞缝隙隐隐飘散。
华白岑抬手接住,没有半分客套,拔开塞子便将药丸尽数吞入腹中。
片刻后,两股精纯的真气自二人丹田同时勃发。
吴青锋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润,华白岑耷拉的右肩也重新挺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并肩伫立,脸上再无半分颓色。
先前黑衣剑客以一敌二固然胜得光明磊落,可谁都清楚,彼时吴青锋已耗损过半真气,华白岑更是带伤御敌,二人确非最佳状态。
此刻药力发作,两大剑宗翘楚重归巅峰,无形中又让台下众人燃起几分期待。
作为西山年轻一代中,实力与威望都毋庸置疑的第一人,他自然有资格为先前的争论发表意见。
然而,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吴青锋伤势恢复后的第一句话:
“西山的仙剑,并非外人不可取。”
作为西山年轻一代中,实力与威望都毋庸置疑的第一人,他自然有资格为先前的争论发表意见。
谁都没料到,他竟会站在自家道统的对立面,说出这般颠覆性的话来。
“大师兄……”
离剑台最近的吴潜急得脸色涨红,刚想开口反驳,却被吴青锋投来的一个严厉眼神硬生生逼退。
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温和,只有不容置喙的坚定。
围观的西山弟子见状,也只好将涌到嘴边的话狠狠咽了回去。
吴青锋素来温厚,极少露出这般严厉的神色,可一旦摆出这副模样,便意味着他心意已决,再难更改。
“西山立宗之初,设立仙剑冢,本意是守护仙剑,不让剑仙传承沦为江湖纷争的祸根,而非将其锁入牢笼,沦为一家一姓的私产。”
吴青锋持剑而立,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西山弟子,也扫过那些来自东林剑池的剑徒。
“方才九公子胜我与华兄,凭的是手中剑,凭的是真本事,而非旁门左道。”
吴青锋的嗓音厚重而洪亮,“若仅因他是外人便将其拒之门外,岂不是违了祖师设立仙剑冢的初衷?”
一语既出,西山弟子尽数哑火,连东林剑池的剑徒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东林与西山,千年前各自开宗立派,两派祖上曾有过一段密切交流,许多规制本就一脉相承。
西山有仙剑冢,东林有洗剑池,归根结底,设立的初衷都是为了守护剑仙传承,而非将其圈定为自家私产。
“三年前,曾有一名叫做阿玖的剑客登上西山,在这问剑台上展露惊人剑道禀赋,最终更是在仙剑冢中得了认可,取走了属于他的那柄仙剑。”
吴青锋迎着众目睽睽,声音清晰有力,坦然提起了三年前那桩震惊大周江湖的轶事,“彼时,他亦是外人。”
“我不知你与他是何关系,也不知你为何要扮作他的模样,但我想告诉你,我吴青锋认可阿玖,也认可他取走仙剑的资格。”
吴青锋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名尚不知真实姓名的黑衣剑客身上,语气郑重,“而你,同样有这个资格。”
吴青锋在西山二十六年,能被所有弟子尊称为大师兄,靠的从不是虚伪的嘴脸与佯装的德行。
他并非完人,做过错事,也有过后悔,但从来没有真正嫉贤妒能过。
三年前阿玖取剑时阻力重重,群情激愤,正是他力排众议,为那场风波定下了最公正的基调。
他侧头看了一眼收剑而立的宋珏,后者这一次没有露出往日的鄙夷,只是默默地望着他,抿着唇。
原本还心存不甘的西山弟子们彻底偃旗息鼓,纷纷收声,静待他最终的决定。
“换做其他任何一届问剑大会,若是你现身问剑台,有此番表现,纵有再多异议,我也会力挺你去取剑。”
吴青锋说到此处,终究还是缓缓摇了头,“但这一次不同。这是我两大剑宗的盛会,胜败之间,牵扯的远不止一人一剑,而是关乎两宗未来的许多事。”
“所以,容我吴青锋,再向九公子问剑一次!”
吴青锋抬手握住无涯剑的剑柄,长剑嗡鸣一声,剑气四溢,吹拂着他的鬓发。
他曾借过几次无涯剑,却唯有这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剑身传来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