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叫阿玖的后生,就这么被你们西山的小肚鸡肠害死了?”
老叫花子笑得满是讽刺,“排外排到这份上,亏你们还是传承千年的门派。”
“或许,他没死呢。”
吴涯站起身,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没死自然最好。”
老叫花子挠了挠头,指尖捏着一只刚抓到的虱子,随手便朝背对他的吴涯弹去,“指不定哪天再上你们西山,搅个天翻地覆才好。”
“最好把那些藏在冢里的仙剑全继承出来,就算散到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也比烂在棺材里强。”
然而,那只细如微尘的虱子刚靠近吴涯周身一尺,便凭空碎裂。
不是被武道真气直接轰杀,而是被更细密的剑气斩成了无数碎片,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位鲜少出手、却常年稳居宗师榜前三的剑魁,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无形的剑网。
“用剑气做王八壳子,你吴涯还真是蝎子拉屎头一份。”
老叫花子为自己的小动作落空而悻悻撇嘴。
“你说,为何独独他岁东流先一步迈入陆地神仙,我等却要在这天人一线滞留不前?”
吴涯仍旧背对着洪祥,问了个看似无解的问题。
“凭什么?凭他岁东流悟拳一甲子,够不够?”
老叫花子毫不讲究地用手指挖了挖耳朵,似乎跟剑客待在一起,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若是苦修一甲子,我吴涯又为何不可?”
吴涯转过身,负手而立,忽然严肃地看向盘坐在地的老叫花子。
“不行就找自己的原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老叫花子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不对。”
吴涯摇头,抬手间,一柄三尺长剑已突兀地出现在掌心,剑身流转着清冽的寒光。
“怎么,想跟老叫花子我比划比划?”
洪祥横过打狗棒,手腕一拧,杖身外层的木屑簌簌剥落,露出内里苍翠欲滴的竹身,隐隐透着沛然真气。
“六十年前,我们就打过了,没用。”
吴涯摇头,目光却愈发坚定。
“什么意思?”
洪祥忽然警觉起来,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难不成你真信了那人说的话?”
“真假与否,一试便知。”
吴涯转身向东,掌心的三尺青锋骤然冲天而起,如一道白日飞虹划破长空。
“西山掌教吴涯,请东林故友赴会——两宗弟子,共承仙剑!”
一品天应,举手投足,天地为之响应。
无涯剑飞出,一去百里。
吴氏祠堂内,两位剑冢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齐齐抬头,前者眼神火热,后者若有所思。
仙剑冢内,一道人影轻叹一声,将那柄如他前任主人般桀骜的仙剑彻底收入匣中,不再多看。
一处傍水结庐的幽静所在,高挑女子正盘膝而坐,一柄长剑横搁膝上。
她突兀地睁开眼,望着头顶那道疾驰而过的仙剑残影,腕间的玉镯被气流带动,轻轻撞在玉质剑柄上,荡出一串清脆。
“若这世间仅存的剑道气运,只够成全一位剑仙,那要么是我,要么是她。”
吴涯脸上的神色平静得前所未有,仿佛说的不是关乎天下剑道格局的大事,只是寻常家事。
老叫花子先是一怔,眼中闪过愕然,随即眉头舒展,似是想通了什么关节,最后缓缓开口:“你这究竟是在成全自己,还是在成全两大剑宗?”
“我吴涯坐在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餐一甲子,也该为后辈做些事了。”
吴涯望着东方天际,语气里听不出悲喜,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