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仁只是翻开第一页便忍不住嗤笑一声。
其实早在《天下榜》改名后,这榜单便变了味,虽说第一页仍按惯例排着前十,可后边却从十一到一百足足列了百余人。
但江湖人哪能记住那么多,便是买来《宗师榜》也只看第一页。
“甲子前的十大宗师不是死了,只是老了,怎一个个全排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夏仁与老杨曾探讨过,若说天下真正的战力前十,甲子前天人山争魁的十大宗师至少要有一半仍握住前十的席位。
奈何江湖人最厌所谓的“一成不变”,自天机阁自阁主失踪后,剩下的徒子徒孙更是钻起了歪门邪道,连原本最具权威的《宗师榜》都被改得面目全非。
“就说奔雷手宇文泰,他凭什么排第十一?凭他脸大吗?”
夏仁倒是乐见岳归砚登上天下第十。
虽说论硬实力还差些火候,但给其十年八年的成长时间,这第十之位未必不能坐稳。
若是那寒气逼人的玄功能修至大成,怕是连前五都能觊觎。
至于宇文泰,夏仁向来嗤之以鼻:拳法粗陋不堪,竟还妄言天下拳法皆出宇文家。
若不是有朝廷在背后撑腰,这人早被人一拳轰下神坛了。
“哦?九公子竟这般瞧不上宇文家?”
本想试探夏仁的岁梨,反倒被他这番辛辣评点勾起了兴致。
尤其夏仁谈及宇文家时的不屑,竟与自家那位犟脾气的爷爷有几分神似。
“倒也不是说宇文泰有多不济,真要单打独斗,新上榜的大周龙雀未必能胜过他。”
夏仁倒不至于凭个人好恶妄言,“只是他那套拳法实在粗陋,偏还想立教称祖,纯属痴心妄想。这次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不瞒九公子,家祖父谈及宇文家的奔雷手时,也颇有微词。”
岁梨这话已是保守之说。若真把爷爷在年夜饭上评点天下宗师的原话搬出来,怕是能让沉寂已久的江湖再起腥风血雨。
其他宗师的评价,岁梨大多记不清了,唯独关于宇文家的点评,他记忆犹新。
岁东流老爷子平日里一闭关便是半年,一心钻研拳法,极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
可有次面见一位南下的故交时,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过多表露的自家爷爷当场动了真火。
那故交原是拒北军的将领,席间谈及朝廷有意推广宇文家奔雷手,这一下便是戳了老爷子的肺管子。
岁梨至今还记得那句震天的咆哮,“老夫承认自家拳法门槛颇高,可那宇文泰算什么货色?一套奔雷式打下来,怕是还不如年节爆竹响亮!”
自古文人相轻,武人又何尝不是?
尤其是两位同样以拳法闻名天下的宗师,较劲更是难免。
“老爷子说得在理!”
夏仁听完岁梨的讲述,大感痛快。
“九公子方才说这《宗师榜》排名不实,那依公子之见,家祖父当排第几?”岁梨似乎已全然忘了最初的目的,甚至主动往夏仁那边凑了凑,追问起来。
“这十大宗师,刀枪剑戟几乎占全了,唯独缺了位擅长拳脚的前辈。”
夏仁斜睨了一眼不自觉凑近的岁梨,鼻尖又萦绕起海棠花的清香。
他指尖在榜单上从下往上划动,最终定格在第六的位置,“岁老爷子老当益壮,拳法尽得‘水无常势’之妙,坐镇第六当之无愧。便是他日西山剑冢的韩去病真成就剑仙,也得过老爷子这一关。”
“竟是第六吗?”
岁梨怔了怔,喃喃道,“家姐在《胭脂榜》上的排名,也是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