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夏仁在大坪之上,在书案前笔走龙蛇,可是在每一首诗词的末尾都落款了原作者的姓名。
可别说是书院的先生们了,就连国子监的孙博也以为夏仁是因怨愤被质疑了才华,才赌气将落款换上一些莫须有的作者名,一时间羞愧难当。
最后,那号称“小诗圣”的孙博,未来大周唯一的诗词大家种子,竟当着金陵老百姓的面,不顾比赛进程,躬身长揖恳请夏仁宽恕自己的鲁莽。
更是说出,“若夏仁不弃,他愿意将夏仁拜为诗词之道的师傅”的惊人言论。
夏仁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明确的,他就是一个“抄诗匠”,哪能做人家货真价实“小诗圣”的师傅,只得连连摇头,说自己不配。
孙博一听急了,只以为夏仁是不想原谅自己,悔恨交加之下,竟拽着夏仁的袖子痛哭流涕,说自己年纪轻眼拙,冲撞了真正的诗圣。
一想起当时的场面,夏仁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当着全城父老的面,被一个大男人死死拽着袖子痛哭流涕,那模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幸好他当时反应快,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袖子从孙博手里抽出来,还一个劲地撇清关系,否则传出去,指不定要被人误会他有“龙阳之好”。
……
回忆暂且搁置,夏仁忽然发觉,不是李甫一人望着他,还是所有先生都齐齐投来目光,打算让夏仁这个诗词的创作者,决定归属权。
“我觉得,若不是各位先生举荐我参加君子六艺,这些诗文段不可能出现,所以诗词原稿交给书院我是赞同的。”
听到夏仁这种知恩图报又识大体的想法,一众先生都齐齐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又重新将炙热的目光聚向夏仁。
现在就是到了最关键的分配问题上了,到底是容许李甫那糟老头子将那些千古名篇据为己有,还是交由各位先生分开保管。
沉重的氛围中,夏仁面对六位浩然境书院先生的严阵以待,恍惚间回到了对战十大宗师的时候。
只不过前者是利益分配,后者是生死大战。
“君子当成人之美。”
夏仁将目光投向李甫。
“哈哈哈,安仁当是君子!”
李甫只以为夏仁是打算将诗词原稿全部赠与他,顿时欣喜地想要抚须长啸时,屋外的连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仁是君子,自然想成全文甫。”
门口,老人转青的头发仍能看出些许白灰。
“我可没说自己是……”
李甫瞬间发觉其中不妙,就要耍赖把“我不是君子”几个字说出口,结果不知怎的,他的嘴巴忽然闭上了,身体也僵硬不能动。
“既然安仁是君子,那自诩师傅的文甫想来也是君子了。”
杨明院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青气,语气不急不缓,“文甫肯定也是有成人之美的。”
就在李甫调动浩然之气,努力想要挣脱禁制时,另外五位先生哪还能听不明白院长的意思,一个个动作极快,直接将李甫摆在书案上的诗词瓜分一空。
“你,你们……”
等到李甫以浩然之气挣脱出杨明院长的束缚,其余五位先生则全是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
“文甫当是真君子。”
“小老儿谢过文甫的成人之美了。”
“哈哈哈,你这糟老头子也有今天!”
几位先生道谢的道谢,回踩的回踩,做完这些后,又不约而同地以授课的名义大步走了出去,一点不给李甫争取的空间。
“你,你们!”
李甫虽气恼不已,却仍盯着书案上留存的第一卷《使至塞上》,一想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千古奇观,心中便觉宽慰。
可就在他伸手去碰,想要将那首惊世杰作好好留存的时候,案上的纸卷上忽然附着上一道青气。
“文甫的成人之美,老夫想来也是占一份的。”
随着院长爽朗的笑声随着诗文原稿一起消失,李甫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只能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