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势压之。
黑马本在咀嚼掺着豆饼粟米的精饲料,见有人靠近,陡然昂首,鼻间喷出白气,前蹄踢踏不停,顽劣程度可见一斑。
“安仁,你若想试,老夫不拦。若烈马挥蹄,我必出手护你。”
夏仁虽未正式拜入书院,但到底也是书院学子,王舜这等书院先生安有不顾学生安危的道理。
“那便谢过先生了。”
夏仁轻笑一声,旋即拉开栅栏,径直朝威风凛凛的黑光走去。
……
“嘶——”
警告的马鸣声愈发尖锐,黑光前蹄狠踏地面,将干草混着泥水搅成糊状。
“你叫黑光?”
夏仁步伐未停,仿佛全然不知已踏入烈马的攻击范围。
围栏外的养马老汉欲出言提醒,却被王舜摇头制止。
这位射科先生虽与学生相交不久,却知后者沉着谨慎远胜一般学子,当是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即便想不通对方为何有恃无恐,他仍愿意给这年轻人一个机会。
“嗤嗤!”
黑光锐利的眸子在阴影里迸射出凶光,却与寻常的暴烈不同。
那凶光里掺着恐吓与权衡,像虎豹面对持弓的猎户。
夏仁缓步逼近,手中未持马鞭,却让身负麒麟血的烈马生生压下主动进攻的念头,只剩戒备的低吟。
“不愧是流着上古异种的血,感知确实比寻常马敏锐。”
夏仁脚步不停,素来嚣张的黑光却是被硬生生都逼到了墙角。
“给你一个机会,当我坐骑的机会。”
夏仁伸手扣向马脖上的缰绳——那是黑光的逆鳞,是它被人囚禁奴役的象征。
换做往常,就算是供给草料的马夫,也会尽量避免触碰。
可夏仁哪管得许多,他要做的,就是骑着这匹黑马,将那嚣张的王腾狠狠地碾在脚下。
夏九渊的心眼不大。
这是江湖宗师人尽皆知的事。
……
咴儿——
黑光退无可退,骄傲天性令它扬起前蹄,铁蹄挟着风声朝来者劈面踏下。
嘹亮的马嘶声响彻整个马场,连隔着一座山头为家养马挑选埋葬地点的韩飞都听见了。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御科先生,先生颔首,“是黑光的叫声。”
“有人在驯服黑光?”
韩飞脑海中闪过一袭青衫,喃喃自语,“会是他吗?”
……
马厩深处的厩舍里,关押着白鹿书院最烈的马。
就在刚才那声裹挟千钧之力的马嘶响起、铁蹄即将踏落的刹那,一切突然定格般安静下来。
“这是?”
王舜面露茫然。
他尚未施展言出法随,黑光扬起的双蹄已僵在半空,迟迟未落。
“不愧是异种,对武夫气血这般敏感。”
夏仁心中冷笑。
多亏小妖女周南灼以秘法相助,他体内原本互相勾连的九枚囚龙钉松动一了一枚,得以让他释放一丝气血之力。
这分寸必须拿捏精准:既不能让先生察觉异样,又要让桀骜的黑马感知威慑。
就在马蹄扬起、王舜目光游移的瞬间,夏仁悄然解开封锁。
刹那间,汹涌气血如惊涛拍岸,震得黑光腿上的黑色鳞片根根倒竖。
此刻在黑光泛白的瞳孔里,眼前哪是什么手无寸铁的书生?
分明是一尊气势吞天的人形大妖!
源于血脉中的恐惧骤然翻涌。
虽口不能言,但生灵本能告诉它,得罪这般存在,下场唯有粉身碎骨。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就此上演。
往日里连浩然正气都只能稍作压制的神驹黑光,此刻竟垂下高傲的头颅,任由那袭青衫握住象征屈服的缰绳。
“先生,就选这匹吧。黑不溜秋的,正好跟王腾的白马对上。”
青衫书生牵着黑光走出厩舍,语气轻快。
“好,好……”
王舜怔在原地,他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