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直白,道理却透彻。
夏仁深知,眼前这位与自己生死与共十载、携手创立太平教的红颜知己,绝非背信弃义之徒。
当年二人共同立下的第一条教规,便是为了让教中兄弟在追逐大业时,能安心将后背托付给彼此。
可此刻,夏仁满心窝火。
他坦然接受囚龙钉带来的折磨,甚至做好英年早逝的准备,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当初孤身前往别君山,拦截十大宗师,身旁这人也曾拼尽全力劝阻,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他怨不得任何人。
但明明有一线生机,对方却为何将办法藏而不露?
夏仁并非心存怨恨,也不是真的怀疑同袍背叛,只是迫切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让自己释怀的答案,一个能让多年情谊不被猜忌而蒙尘的说法。
“二先生,你这……”
杨老头也不好意思出来打圆场了。
真要换做夏仁的立场,自己这个老头子,都不一定比夏仁能沉得住气。
一来人命关天,二来隐瞒不报。
换谁知道了,心里都不会好受。
“你觉得我隐瞒,我承认。”
第二梦也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一对碧如秋水般的眸子直视着盛怒的夏仁,不躲不避。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宁愿眼睁睁看你死也不告诉你这些?”
她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唯有沙哑的尾音泄露几分情绪。
“好,你要去白鹿书院。”
第二梦死死盯着夏仁,字字如刀,“你以什么身份去?是修为尽失的夏九渊,是丢了剑心的九公子,还是个填了首春词就以为能踏入儒道的苏家赘婿?”
一连三个问题,如一盆冷水,浇在夏仁的头上。
“我会想办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不想见到你死。”
第二梦终究没为自己隐瞒不报的事情作出解释。
她戴上帷帽,一个人来,一个人去。
留下垂眸不语的夏仁,皱眉沉思的杨老头,以及站在柜台后,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收拾桌子的面摊老板。
……
“她刚刚眼里是不是进了沙子?”
夏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二先生确实红了眼眶。”
老杨给了夏仁一个肯定的答复。
夏仁又问:“所以,其实她一直有在为我找续命的法子,这次来金陵也是有所打算,只是害怕我以身涉险,才一直不告诉我?”
“这是二先生的行事风格。”
老杨点头,肯定了夏仁的猜想。
“夏哥儿,咱还去不去白鹿书院?”
这次轮到老杨来反问夏仁了。
“去,如何不去?”
夏仁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她有她的顾虑,我有我的打算。”
夏仁站起身来,拍了拍杨老头的肩膀,他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凭什么去?”
夏仁眺望人流如织的街道尽头,第二梦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夏哥儿自有夏哥儿的打算,要是夏哥儿遇险,老杨肯定死在夏哥儿前面……”
老杨将最后一口黄酒喝完,仍旧是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