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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堂内二人商议了个七七八八,苏映溧要唤来丫鬟端上送客茶时,屋外忽然传来动静。
“映溧姐在里面不?”
“没事,她议事就议事呗,我进去打个招呼就走。”
“哎呀,姐夫,你躲后面干嘛,一起进去呗……”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少年便拽着位青衣襕衫的书生闯进了中堂。
丫鬟匆匆跟在两人身后进来,面露尴尬,“小姐,我跟景轩少爷和姑爷说了,您在里头商议要事……”
苏映溧就是苏家现任家主,这一点,在半年前大小姐着手掌管府中大小事宜的时候起,就成了苏府上下的共识。
大小姐既然掌灯跟李老爷在中堂见面,肯定是有商业上的要事需要商谈。
这般严肃的时间,让人闯了进来,着实犯了忌讳。
“无碍,我跟李家主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正要唤你看茶呢。”
苏映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怪手下人办事不利。
她放下茶杯,抬头时正巧与夏仁对视。
夏仁朝她挤眉弄眼,先斜睨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李景轩,又瞥向自己被对方扯住的袖子,无奈地耸了耸肩。
苏映溧见状“噗”地一声掩嘴轻笑。
自家夫君素日里出了名的足不出户,二人相见总在那幽静僻远的书房小院。
今日阴差阳错,夫妻二人竟在素来严肃的中堂见面,倒凭添了几分新奇。
至于昨夜夫君彻夜未归,苏映溧起初还有些不满。
因那玄武湖不仅是踏青游春的好去处,还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若不是晚些时候表弟李景轩送来口信说明情况。
苏映溧脑海中自家夫君被狐媚子诱惑的旖旎情景怕是一整晚都要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她只觉脸颊发烫,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将起伏的心绪压了下去。
……
“你个小兔崽子!冒冒失失作甚?你娘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望着风风火火闯入苏家待客议事中堂的儿子,李传福眉头瞬间拧成川字,呵斥道。
这孩子向来毛手毛脚,平日里行事莽撞也就罢了,如今已然长成大人,却还这般不知轻重,实在叫人头疼。
“爹,爹,你咋在这啊……”
李景轩想着,自己有些时日没来探望表姐,此次既然与姐夫结伴而来,临走前自然要与表姐打声招呼。
怀着这般心思,也不管丫鬟劝阻,他便兴冲冲地闯了进来。
甫一进门,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投向左边首座。
扶手椅上那道胖乎乎的身影,可不正是自家老爹?
“你还好意思问你老子我?”
李传福见儿子彻夜未归,既不回家领罚,还不知礼数地闯进苏家中堂,害得下人左右为难,顿时怒火中烧。
“你这逆子,你且与我说来,你昨夜彻夜未归,又是去了哪里?”
“我与姐夫一起……”
“咳咳!”
李景轩刚想脱口而出,便听到身后一串急切且慌乱的咳嗽声。
夜宿画舫,那是能说的吗?
且不说自家老爹听后要揍他,差点连姐夫都一并拖下水了。
“不对不对,是我自己一个人……”
李景轩察觉到自己失言,开口想要补救。
“咳咳!”
又是一阵粗重的咳嗽声。
是了,怎么能说是自己一个人呢?
昨夜才差人给苏府送去书信,言辞凿凿地说姐夫正与他把酒言欢。
现在又说是自己一个人,岂不是摆明了告诉表姐,二人在撒谎?
……
“彻夜未归?”
苏映溧清脆的嗓音冷不丁地轻咦了一声。
昨夜李府派人送口信,分明称李景轩在外城遇见表姐夫夏仁,两人相谈甚欢,一同吃酒后便在李府歇下了。
若李景轩昨日也未归家,那自家夫君又在何处?
念及此,苏映溧美眸微抬,望向从李景轩开口便咳嗽不停的自家夫君。
夏仁心中发虚,不敢对视。
鬼知道昏迷后,周南灼对自己做了什么。
那小妖女行事最是无忌,便是借机取了他这武道宗师的元阳也未可知。
念及此,夏仁只觉目光无处安放。
一会儿垂眸盯着脚下泛着冷光的光滑地板,一会儿又抬眼望向空无一物的房梁,几番辗转,竟找不到一处能落定的地方。
然而,无论他如何转移视线,都避不开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从右侧首座投射而来的,微凉中裹挟着幽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