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带着他那剩下的考察团队，像是完成了一场紧张的摸底考试般，匆匆离开了比亚迪的厂区。
这次他的行程安排得非常满，接下来还要马不停蹄地奔赴其他工厂继续考察。
作为供应链出身的他来说，很清楚在电子产品行业，每一次供应链的调整和确定，都会对后续产品的市场竞争力产生影响，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留在比亚迪厂区的王传福等人，看着库克团队留下的工作人员带着挑选好的电池样品远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每个人都忍不住大出了一口气。
“你是真敢呀！刚才你报出那组数据的时候，我后背的汗都把衣服浸湿透了，你就没想想，万一那个库克是个懂行的，你这决策不就彻底起到反效果了吗？”杨龙忠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语气里满是后怕。
王传福却一脸不以为然，轻轻摇了摇手，慢条斯理地说道“他们这些电子产品厂商，眼里永远只盯着表面的数据，怎么可能真正了解电池行业的深层详情？他们关注的是电池能不能适配他们的产品、是不是现在市场上最先进的产品，至于电池行业里那些技术迭代的节奏、成本控制的门道，他们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深究。”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精准把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单纯从技术层面来讲，比亚迪确实还比不上日本顶级的锂电池制造商。
根据比亚迪内部获取的可靠消息，松下研发的锂电池，其循环寿命已经能够达到600次的程度，这才是现在的行业内顶尖水平。
之所以并没有被外界知晓，还要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亚洲金融危机。
东南亚金融风暴如同一场凶猛的海啸，席卷了整个亚洲乃至全球的经济市场。在这场风暴的冲击下，全球电池产品的需求大幅下跌，市场价格更是暴跌了20%到40%。
这对于以技术领先为首要目标、所以投入规模巨大的日系厂商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不少企业直接陷入了亏损的边缘，连维持正常的生产运营都变得异常艰难。
普通电池都因为需求低迷而卖不上价格，就更别说技术含量更高、研发成本更贵的最先进锂电池了。
所以对于日本厂商而言，当务之急根本不是投入资金建设最先进的锂电池生产线、继续提升技术水平，而是如何控制成本、减少亏损，让企业能够在这场危机中存活下来。
他们不得不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维持现有的业务上，暂时放缓了技术迭代和产能扩张的步伐。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传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算是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和信息差。
这就是销售的艺术，不只是卖产品，更是卖时机、卖策略。
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走吧，我请大家吃饭”王传福的心情非常不错，一行人跟着他浩浩汤汤的走出了工厂。
在接下来等待艾科技最终答复的日子里，无论是比亚迪的团队，还是深圳政府的相关工作人员，都可谓是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比亚迪虽然对自己的产品和价格有一定的信心，但毕竟订单还没有正式签订，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充满了变数。
而深圳政府这边，心情则更加复杂了。
心里一直捏着一把汗，考虑的则是一旦谎言被拆穿，到时候要如何进行弥补、做补救措施。
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就连SZ市的一把手都亲自过问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见其重视程度。
第三天上午，阳光刚刚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李市才刚进入办公室不久，还没来得及处理桌上的文件，秘书就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的神情。
“李市，比亚迪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两天前他就被专门叮嘱过，比亚迪那边有任何动静，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上报，不能有丝毫耽误。
李市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秘书，语气严肃地问道“怎么说？”
“他们……他们申请了五千万的扶持贷款，想要扩建厂房。”
李市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盯着秘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这不是扯犊子呢吗？数据造假还有脸来要贷款？谁给他们的勇气，谁给他们的脸呀？
比亚迪不仅没有因为数据造假问题反思，反而还敢伸手要贷款？
这种消息还用专门跑来通知我？应该直接申请书砸在他们的脸上才对。
“把贷款申请书给他扔回去”李市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语气里透露着不满。
“可……可比亚迪那边表示，如果不扩建厂房、扩大生产规模，美国人的订单根本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付”。
“他王传福还好意思提美国人的订单？他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心里没点数吗？”
李市刚想继续发火，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停下了话头，再次懵了，盯着秘书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美国人的订单？他们……他们签约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震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来，以比亚迪的数据情况，能不被艾科技追责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成功签约呢？
秘书连忙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好像是这样的。我得到的消息是，艾科技给比亚迪下了一笔超过6000万美元的订单，要求在未来十个月内，为艾科技提供一千万块符合标准的锂电池，单价是6.12美元一块。”
“数据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市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