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清书生是如何出剑的,只知道他似乎眨眼间就出了三剑,停下时,三尺剑锋已自蓑衣人咽喉穿过。
船舱内动手,无人敢释放剑气,担心船毁人亡。
可正因为没有剑气,这每一寸的交锋、每一分的距离,才更加凶险,更考验剑法。
“你那也叫使剑?”
书生缓缓拔出穿透咽喉的剑锋,语气平静,像在问瘦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话音未落,蓑衣人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似乎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死去。
血,此时终于流了出来。
瘦子没有动。
他死死盯着书生手里的剑,额角的汗,一滴滴冒了出来。
他不傻。
能杀蓑衣人于一剑之间,快得连蓑衣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人,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可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分明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于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绝不愿碰上的人。
一个江湖上凶名赫赫的人。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哑,像嗓子被刀划过,艰难吐出几个字。
“夺命书生?书生夺命剑?”
船舱静了。
书生看着他,先是微微一笑,还是那种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般的笑。
可下一瞬,那笑意却没进眼里,反而一丝丝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凉诡异的弧度。
他眼神忽然就变了。
像极了某种蛇类换皮前的阴光。
“有点眼力,你倒能认得我。”
这书生果然是“夺命书生”,而“夺命书生”当然是沈风!
那夜沈风离了嘉元城,趁着夜色施展意境,轻松跃过了士兵把守的城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之后他一路向东,花了两天时间,才来到那桐渡县坐船。盖因落日山庄坐落的太苍山,位于江州最东边,江陵城几乎是必经之路。
登船,是为了赶路,入局,却纯粹是个意外。
他本不想管这些事,更不知船上众人因何而聚,又为哪桩杀局而来。
甚至,他连毒是何人所下,到现在都不敢确定。
可事已至此,他既已出手,就没道理再退。
想到这儿,他望向一旁两股颤颤的瘦子,神情阴冷道:“那毒到底是谁放的?你和这穿蓑衣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瘦子还想狡辩,可对上沈风的眼神,话锋顿止,冷汗直冒。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
“毒绝对不是我们下的,但我和他,确实认识。”
“这趟船上,全都是冲他来的。他说……一路盯着的人太多,便找上我,让我护他一程。”
说到这,瘦子忽地一愣,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沈风:“你不是来劫镖的?”
沈风没有回答,但不回答,本就是一种回答。
瘦子这才意识到,大名鼎鼎的“夺命书生”,竟不是冲着这一镖“补天丹”来的?
他看着地上蓑衣人的尸体,目光突然有些怜悯,有些自嘲。
可沈风此时却已不再看他。
从瘦子嘴里确认毒并非他们所下的那一刻起,沈风的目光,便缓缓移向了那名始终低头、怀抱孩子的少妇。
少妇直到此时,还是一动不动,因此才更显可怖。
他一早就看出,船舱中的武者,一共就这么几人——
瘦子、血瓜翁、武志刚、蓑衣人,以及......眼前的少妇!
那是谁下的毒,答案呼之欲出!
沈风的神色逐渐凝重。
可就在这时,他脚边一紧!
仿佛被什么锋利之物刺入脚踝,又似有什么活物,猛地咬了一口。
冰凉。
剧痛。
接踵而至的,是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