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布会后的媒体专访中,有技术记者穷追不舍:“何总,您提到的‘决策神经元’和‘动态逻辑重构’,听起来需要巨大的实时计算开销,这是否会严重影响‘泰山’主业务的计算性能?或者说,它其实是在用99%的算力,去防范1%的极端故障?”
何言超微微一笑,坦然承认:“在现阶段,自适应容错模块确实会占用不超过15%的系统峰值算力。但我们认为,用15%的算力,去换取应对‘未知风险’的能力,对于要求绝对稳定的关键领域来说,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而且,我们的下一代架构目标,是将这个占比降低到5%以内。”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德国。
华星索尼的一位工程师对罗博特龙德国同事说:“老板讲得是真好。不过咱们都清楚,系统病例的记录文件现在大的吓人,分析工具也还没做友好。估计第一批客户的技术团队得骂娘。”
同事笑道:“怕什么,能买泰山的客户,还差那点硬盘和几个顶尖工程师吗?就像老板说的,我们做售后服务时,态度好点就行了。”
第二天,IBM的一位高管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我们欣赏任何形式的技术探索。但大型机领域的核心价值是‘经过验证的可靠性’,这需要数十年如一日地在真实商业环境中沉淀,而不是在发布会上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客户的生命线业务,不能交给一个听起来像科幻概念的‘免疫系统’。”
有记者又拿着这番话去采访何言超,得到的答复是:“罗博特龙也做了几十年大型机了,IBM不知道吗?”
……
何言超刚回到香江,前来迎接的助理沈丹溪便快步上前,低声汇报了一个来自法国研发中心的紧急越洋通讯。
“GTT?”何言超眉头微挑。
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全球LNG(液化天然气)船液货舱领域的绝对霸主,一个靠着专利壁垒就能让所有造船巨头低头,坐收渔利的“专利流氓”。
它构筑的那条技术深度与专利广度结合的护城河,堪称铜墙铁壁,想造薄膜型LNG船,就没法绕过它。
GTT最臭名昭著的一招就是捆绑销售,用了它的核心专利,周边技术也得一并打包,结果一艘LNG船的液货舱造下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液货舱、围护系统专利都是它的。造船厂辛苦一场,赚到的利润才跟它收的授权费差不多。
这样一家公司,主动找上门来收购专利?
何言超瞬间抓住了关键——星海巴黎研发中心并不涉及具体的造船工艺研发,那么GTT看上的,极大概率是某种材料。
车上,他迅速翻阅了助理递过来的资料。
果然,是一种新型复合材料,研发者名叫皮埃尔·杜兰德,资料备注里一行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前GTT高级材料工程师。
一个电话直接拨到了巴黎研发中心负责人那里。几句交流后,何言超弄清了原委。
原来这位杜兰德工程师在GTT任职期间,遭遇了颇具法国特色的糟心事——上司给他戴了顶绿帽。
在结婚率低迷、道德约束相对宽松的法国,这种事别说法律难以介入,甚至连道德谴责都显得无力。
如果当时何言超没有在巴黎设研发中心,招揽人才,或许杜兰德也就忍气吞声,继续留在GTT了。
偏偏,那时正好巴黎研发中心正在招人,开出的条件还很优厚,杜兰德便毅然选择了跳槽。
没想到,短短几年,就上演了一出“三四年河东,三四年河西”的戏码。
挂断电话,何言超靠在后座上,开始思索。这事听起来很有点意思,但背后隐藏的法律风险也不容忽视。
杜兰德毕竟是从GTT出来的,他研发的这种新材料,究竟是他个人智慧的结晶,还是或多或少借鉴、使用了在GTT期间接触到的技术成果?这中间的界限,在专利诉讼中极其模糊,很容易被GTT抓住大做文章。
“玲珑,”何言超在心中默念,“比对数据库。”
脑内,与未来连接的AI玲珑无声运转,很快便给出了回应:未发现高度相似或雷同专利记录。初步判断,该材料专利与GTT现有技术路线存在显著差异,关联度低。
何言超心下稍安。玲珑的验证,很大程度上排除了杜兰德直接抄袭或严重借鉴GTT技术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在法律层面上,己方拥有较强的主动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技术资料上,仔细阅读新材料的具体性质和应用方向。
这是一种高性能的多孔隔热材料,具有极低的热导率和优异的机械强度,在超低温环境下性能尤其稳定。而其应用目标,赫然指向了自撑型LNG液货舱!
好家伙,这哪里是简单的专利买卖,这是要直接去掘GTT的祖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