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啊,我怎能不信?”
前方便是龙兴镇,一旦到了那里,肯定会有发现。胡翊他们几人都是青壮,身体好走的自然也快,到快中午时分,也已经来到这镇子上。
他们确实料到了一些情况,但当地的情况,实际上比他们想到的更加出乎意料。
朱樉以为这镇子上会有一些官差巡逻,但实际上,不只是这镇上,就连周边六七里外,都有官差设卡,检索着来往行人的背包。
胡翊他们沿途也被查了两次包,一次是六七里外,一次是即将进入龙兴镇前,入镇时候的二次检查。
但好在胡翊本就是定远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定远话,与淮西官话略有几分区别,当地人自然也是识得的。
再一盘问,得知他要四处收购药材,也就将他放行啦。
这整个龙兴镇上,街道打扫得整整齐齐。这里的镇集原本应该是热闹无比的买卖场所,但今日却显得分外冷清。
说来也奇怪,他们刚刚进城不久后,就主动有药店的掌柜找上门来,见了他们,挨个作揖,显得极为恭敬。
“听说客官需要采买药材,我们镇上这龙兴药铺收取的便是周边山民所采的上等之药,客官可愿随我前去看看?”
朱棡反问道:
“掌柜的贵姓?”
“嗨,这位管事的小哥,您客气了。鄙人姓吕,在这龙兴镇上开了家药铺,算来也有十余年了。”
看着掌柜的点头哈腰,想必是与城门口那些盘问的官差们有所勾结。
这倒是小事,胡翊没有戳破他们,反倒跟着掌柜前去看了看。
既然你说自己是买药材的,来了不看,岂不露了馅?
但也很奇怪,这掌柜的既然开了药店,药铺大门却是紧闭的,竟从后院将胡翊他们引入其中。
“吕掌柜这是何意啊?”
胡翊就站在他后院门前,却并不抬脚往里走,而是说道:
“我等采买药材而来,怎么算也是个体面人,放着正门不走,却走你这后门。掌柜的这药材莫非是有些问题?要在此哄骗人?”
话音刚落,朱棣也一脸的不悦,在旁梆梆腔道:
“主人,我看他们也像是哄骗的。”
“是啊,哪有做生意见不得光的?”
朱樉在旁一帮腔,这掌柜的脸色顿时一急,忙说道:
“几位不知啊,这是咱们镇集上新出的规矩,那帮官差老爷们,咱们如何得罪得起?哪能不跟着照办呀?”
吕掌柜见胡翊他们这一身穿着,不像是下里巴人,即便是身边这三个小仆也有几分贵气,知道这样的人一旦出手定是大买卖,可不愿意放弃这到手的生意。
加之他们口中操的是一副定远口音,也不是外人,其中的缘由,也不是不可以对他们明说。
“几位,咱就据实了跟你们说吧。”
吕掌柜的面色无奈,点头哈腰冲着他们鞠着躬,一边诉出了苦水。
“哎,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混口饭吃的,谁愿意整日将这药铺的门关掩上呢?
实在是近十日前,咱们这龙兴镇便来了一伙差役,将此地打扫得焕然一新。又强令咱们镇集上的铺户们,必须将招牌焕然一新,那老旧的墙皮也得重新置办一番。
他们言说陛下将要回归故乡,要叫陛下脸上有光,我等才能跟着一起沾光。”
但吕掌柜也是摊了摊手,一脸愤然的道:
“皇上老爷子回到故乡,这不假,咱们脸上确实有光。但咱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最后还不是这帮当官的,他们讨好了皇上老爷子,升官发财,最后遭罪的不都是咱们吗?
你们看看,生意不让做,门全关着。我们也都是小本买卖,几位爷前来买药,不让您走正门,这实在不是小的的问题。我们这些混饭吃的,哪里敢跟官府作对?您说是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倒也有理,搞得朱樉他们几人心中都同情起来了。
胡翊他们便借着看药的名头,进到掌柜的后院,一面继续打听起来。
“我说怎么来时的路上居然被查了两次,也着实令人恼怒的很。
但也就是这龙兴镇周边才查,别处却都很顺溜,来往无阻啊!”
吕掌柜适时的点了点头:
“您这话说的对,他们粉饰之地,那都是皇上老爷子可能来的地方。
皇上老爷子不去的地方,他们费那么多劲打扫干啥呢?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胡翊他们这就懂了。
再细一打听之下,就更加令人大跌眼镜了。
这龙兴镇上原本有一处不大的官仓,但如今突然加增了两处更大的官仓,又从各级调粮食过来,如今两处官仓囤粮三十万斤。
可别小看了这个数字,但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而已,小小一个地方能囤粮如此之多,可想而知。
还不仅是如此,一旁还有一间银库,藏银不多,也就一万多两。
但这一万多两银子,却是从凤阳府各县,一一摊派而来的。
吕掌柜把话说到此处时,胡翊如何还能不明白呢?
这不就是弄虚作假,从各处汇集钱财,弄到皇帝可能来到的地方,然后做个政绩吗?
这样一来把老朱是哄高兴了,等老朱走后,当地还是一样的乌烟瘴气。
但胡翊也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底下几个官员们就敢做的事,肯定有主谋,而且这个主谋的官位定然不小,即便是如今的凤阳知府,他也不信能够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这些先不说,再一联想到陆仲亨、唐胜宗这些人突然从南京跟着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跟朱元璋叙旧、喝酒,搞得不亦乐乎。
胡翊也不是傻子,这会再一想,不就明白了吗?这件事是否跟他们有关系?
他们在吕掌柜这里看了一会,这药材当然是不会买的,只是客套几句,要再逛逛,便在镇子里继续转悠起来。
先前来的时候,村落里面没几个人,如今这镇集上却聚的满满的都是人,立牌坊的立牌坊、刷墙皮的刷墙皮,都在忙活着。
更多的人在掏一条臭水沟,里面满是水草,淤泥散发出恶臭。
这些人在此做苦力,为的自然也是讨好当今皇帝,自己那个老丈人。
“老二,我记得陛下赐给功臣们的田土,应该就在龙兴镇附近吧?”
朱樉、朱棡他们一同摇头。
“我们又没在户部做过事,姐夫问的这些哪知道?”
胡翊日常也不管户部的事,只是有些公文到自己手中,会留意一眼。
他似乎记得这附近有大片的田土,是赐给了某位功臣的,那便不如在这附近村落逛逛看。
在他想来,这些功臣们突然从南京来到凤阳,定然有着另外一些隐藏的因由。从这附近田土上也许能找出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