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角度差一点,太近了,石弹落地位置距离土堆的位置差了三十步。
第一次没成功,何豹倒也不气馁,继续调整角度尝试。
第二次,石弹越过了土堆二十步,又太远了。
第三次,角度刚刚好,距离也准了,但是打偏了。
第四次……
一直到第九次,何豹才准确击中了土堆一次。
接下来,他又发了七咆,又命中一次。
一共是十七中二。
这在军中就已然算是善射的了。
此刻便轮到胡翊来试验了。
他将手中的圆盘竖起,贴在鼻梁中间,闭上了左眼。
“你们收绳索,我来看角度。”
两个副手便开始收紧绞索,他们每收一圈,抛竿便下压几分。
何豹便看着胡翊的动作。
当抛竿已经下压的差不多了,他心里觉得角度已经可以了,这时出言提醒道:
“驸马爷,似乎可以发射了。”
胡翊用圆盘测量抛竿和地面的夹角,发现是49度。
“还差一点,再往下压一点点。”
“过了过了,角度又过了,略微将绞索松掉半圈试试。”
“对,对!现在正好是45度角,角度对了!”
胡翊很激动,立即就叫他们固定住这个角度,把抛竿停在这个位置上。
然后,他便放下圆盘中间的坠绳,用绳子去瞄准200米外土堆的中间。
他又说道:
“将抛石车往左移一点。
对,再往左一点。”
当看到抛竿、坠绳和远处的土堆呈现三点一线之际。
胡翊立即点头道:
“发!”
一名副手扳动机扩。
顿时石弹飞出,带起了呼呼风声。
“轰”的一声!
当即是沙土飞溅!
郭英远远地看着沙土堆,激动地道:
“中了!
命中了!”
看到郭英在对面手舞足蹈,快乐的如同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
常遇春他们立即都冲过来看,激动地道:
“不错不错,这东西真有用处!”
胡翊便又接连打了十七发。
除开六发没有命中土堆外,其余十一发全中。
而这六发没有命中的石弹,也都打在土堆周围十步左右的位置。
误差只有十步!
无论如何,这个命中率也比用肉眼要准确多了吧?
何豹只觉得不可思议,前来讨教道:
“驸马爷,您能教教我如何使用这东西吗?”
何豹很聪明,一教就会。
熟练了几次后,做的比胡翊还好,十能中七。
他到底是熟悉抛石车的,很快便熟练掌握了。
看到何豹掌握了这法子,李文忠立即命令如法炮制圆角标尺,准备明日就攻打开平城!
“谢驸马爷教授之恩,您创出此等神器,小人们今后便有倚仗了!”
何豹袭试验过后显得极为激动。
胡翊就笑着说道:
“你既然是常叔的义子,咱们就该兄弟相称,以后不要行什么跪礼了。
我造出的这东西,若是能帮到你们就最好。
趁我还在营中,要是有何不顺手之处,说出来我为你们解决,争取把这工具做的更好用一些。”
何豹立即点着头道:
“驸马爷,有一个问题,您所说的45度,乃是圆盘上的9个分区。
只是这样不太好辨认,军中的抛石兵又都是不识字的。”
胡翊笑着道:
“这好办。”
他立即拿来一支笔,在0度线上画了个虎头,又在45度线上画了个龙头。
这不就成了吗?
胡翊便开口道:
“虎线对准地面。
然后把抛竿一点一点往下拉,何时对准了龙线,角度就够了。”
胡翊还贴心的给他们编了一句顺口溜:
“虎对地,龙对空,二线相交看坠绳,三线合一咆不放空!”
胡翊这么一教,那些将军们都想来过过手瘾。
都知道抛石车很难打,结果现在十能中六七,这谁不想试试啊?
常遇春第一个打,打中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李文忠、郭英他们就都上来试。
完事儿之后,一个个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
胡翊看着这帮家伙们,果然啊!
男人的快乐真的好简单。
在现代能看一天挖掘机,在古代能玩一天的抛石车……
“大侄子,此番攻破了开平,常叔给你记头功!”
常遇春试玩了几次后,激动的不成样子。
他看到李文忠也走过来,立即问道:
“保儿,我打算把头功让给胡翊,他可是你妹夫,你自己看着办。”
李文忠便说起道:
“我没意见,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剩下胡翊推辞起来道:
“我就是取个巧而已,要那么多功劳做什么,别给我了,你们自己拿着吧。”
常遇春无奈的道:
“你这小子咋回事?
别人是抢功劳都抢不到,你咋就愿意把功劳都往外送呢?
你虎啊你!”
李文忠却对胡翊说道:
“这个头功还是要给你的。”
看到胡翊又要推辞,他立即抢先开口道:
“先别跟二哥犟,这里面有些干系,我回头再跟你说。”
既然李文忠说了里面有些干系。
胡翊就没再推辞。
这下反倒是常遇春不乐意了:
“怎么?
保儿就只跟你妹夫说悄悄话,连我都不给听?你的胆子这么肥吗?”
李文忠就翻了个白眼,一句话化解了尴尬:
“常叔,年轻人的事得跟年轻人聊。
跟老人家聊不动啊!”
常遇春一脚就踹过去,好在李文忠这次躲得快。
“混小子,你这是变着法儿的骂我老是吧?”
李文忠就嘿嘿直笑。
这会儿再看远处的蓝玉,玩抛石车玩的那叫一个兴奋,就跟一只兴奋的二哈似的。
当夜,二十架抛石车造好了。
胡翊发明的圆角标尺也造出来些,何豹教着手下们如何运用。
凌晨时分造饭。
只等天一亮,抛石车便已经对准了开平城的土墙!
别看这些土墙三四丈高,但都是夯土所筑,极为脆弱。
抵挡骑兵冲锋还可以,但在抛石车摧枯拉朽般的轰击之下,也是在快速坍塌。
守城的哈剌章已经懵了。
他跟乃儿不花二人实在想不明白,明军的抛石车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原来的抛石车最多十中一。
可是今日,十能中四五,甚至是五六!
伴随着“砰砰砰”的猛砸声音,二十架抛石车齐发,每一次都有将近半数命中目标。
这在以往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常遇春站在城头上,畅快大笑道:
“狗娘养的元帝,老子今日叫你尝尝人造陨石流星!”
另一边,李文忠率领骑兵已经冲杀上去了!
伴随着众多石弹纷飞,猛砸向城墙!
终于在明军射到第十轮的时候,开平南城墙塌了!
“冲啊!
活捉元帝,封万户侯!”
伴随李文忠下令冲杀,常遇春立即也率领部将猛冲。
开平皇宫之中。
听说城破,元帝心神剧震!
“明军抛石车为何突然如此生猛?”
乃儿不花愤恨地道:
“听说那位胡驸马又到了常遇春军中,定是此人又搞出了些歪门邪道!”
乃儿不花恨得咬牙切齿,口口声声说胡翊搞出来的是歪门邪道。
可这歪门邪道却能在太原大破扩廓,在凤翔大破李思齐,在兰州快速破城。
如今打到开平,又能立即轰塌开平土墙!
元帝无奈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说胡翊的名字了。
第一次是声阵。
第二次是改良抛石车。
虽然再如何愤恨,此刻也只有逃命了。
乃儿不花立即请求道:
“陛下,快撤吧!
再晚些,明将就要打进城来了,陛下圣驾有忧啊!”
元帝只得在乃儿不花的护卫下,拼死突围。
哈剌章带领残部力抗常遇春,李文忠带着何文辉、郭英长途追袭。
接下来的战斗不会那么轻松了。
要护持元帝安危,元兵们必然要拼命!
常遇春部与哈剌章展开激战,相当的惨烈!
胡翊又开始了老差事,加紧治伤。
因为战机稍纵即逝,为了尽全力擒获北元皇帝爱猷识理达腊,常遇春、李文忠提前发动了战役。
这让徐达运送的辎重无法及时赶到支援。
直到两日后,沐英才带着崔医士等人,和蔡信到来。
酒精总算接续上了,手下也多了可用之人,胡翊治起伤来更加得心应手。
而这一战下来的斩获颇丰!
除元顺帝爱猷识理达腊逃脱以外。
开平皇宫之中,爱猷识理达腊的妃嫔、子嗣及蒙古宗室成员被抓了足足132人!
北元中书省、枢密院官员 487人被抓,其中包括北元太尉伯颜和中书省平章事刘益悉数被抓。
俘虏蒙古、色目人兵卒3.2万人,缴获上都三十万石存粮,黄金、白银、铜钱无数!
胡翊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这些大明开国狠人们的恐怖能力!
一场被动的回救战役,能在常遇春的规划下逆风翻盘,然后在李文忠、徐达的策应下,飞速打成了北元灭国之战!
这一战彻底摧毁了北元皇室核心,连元帝的妃子、儿子、女儿们都抓了俘虏。
中书省官员几乎都被抓获,这等于是切断了元庭大动脉!
北元行政中枢从此后彻底瘫痪,再也无力反击中原,至此天下可以说是平定了。
后续只需对残元势力斩草除根,他们再难威胁到中原。
这一仗打的十分畅快!
等到常遇春回来时,兴奋的一夜没睡,拉着将士们犒赏三军。
李文忠跟何文辉还在前线追击乃儿不花。
沐英回来求援,请胡翊前去料理伤兵。
常遇春拍着胡翊的肩膀,亲切地道:
“大侄子,你去吧。
常叔的病已经不甚要紧了,也绝对听你的话不饮酒。
你此番去到保儿那里料理伤兵,咱修整一阵,立即出发攻取应昌,最后将元人的老窝给他捅了!
瞧着吧,这一战咱们就要平了北元!”
常遇春野心勃勃,还想继续攻打应昌。
胡翊却劝说道:
“常叔,你这身体不可再劳累了,允你破了开平城已经不得了。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支撑不住的。”
常遇春嘴上答应下来。
但胡翊见他答应的如此轻松,反倒不放心。
这已经是七月五日了,后日就是七月七。
说起来其实是不放心的,胡翊并不想现在离开。
只是情势紧急,李文忠把伤兵们安置在一百里外的白水台,现在必须要叫胡翊过去救治了。
抓获元帝是重中之重!
为此,冒一切的险都是值得的!
胡翊便只能带上蔡信、崔医士他们告辞。
“常叔,我留下徐医士为你施针,保重!”
说罢,胡翊策马直奔白水台。
蓝玉带着一千兵马沿途护送,直到快将他们送达目的地,这才告辞回去。
看着手下的医士和医官们,胡翊立即投入到伤兵救治工作中。
有了沈儿峪的经验,这些人已经熟络的多了,不需要适应便能立即投入到救治环节中。
想当初几万伤兵的沈儿峪大营,胡翊都管过来了。
而且是没有出现混乱,管理的井井有条的那种。
现在面对这么一千来人,对胡翊来说其实是不费什么心思的。
一样的划分轻重伤区,然后导流、诊治。
胡翊这边忙碌起来了,李文忠与何文辉却已经追击到一百五十里外的砧子山。
开平城。
常遇春虽然扬言要打应昌,却还不是时候。
李文忠追击未回,他现在只能先驻兵在开平,将金银府库全部封住。
这一战缴获了元朝十六枚金印,就连北元皇帝的传国玉玺都没来得及带走!
不过李文忠抢先一步,把玉玺拿走了。
常遇春扑了个空,来晚了只得对着空荡荡的元帝寝宫翻白眼。
“这个保儿,一点也不给你常叔留啊!”
常遇春憋了一肚子气,这种被人抢了先的感觉自然不会好受。
从元帝寝宫出来,大感到心中不畅快,他立即纵马绕着开平城狂奔了起来。
撒蹄狂奔,本是为了散散心,化解心中的怨气。
可他才奔出三五里地,突然只感觉脑袋一晕,身体一个不稳便坠下马来。
身后的亲兵们立即大喊道:
“不好了,常帅坠马了!”
亲兵们立即手忙脚乱的将常遇春抬回,蓝玉等人立即得知消息,冲到了军帐之中。
“姐夫,姐夫!”
常遇春揉着摔得生疼的脑壳,只觉得突然就连身体都变得没有丝毫力气了。
身体忽冷忽热,令他开始颤抖起来。
“怎么这样冷?
拿被窝来!”
接连盖了三床被窝,常遇春依旧觉得冷,要在帐中生炭火。
这下蓝玉可就急了,这么热的天,生哪门子炭火?
他知道事情严重了,立即令人去把挖取茯苓的徐医士找回来。
“徐医士,你快看看我姐夫的病!”
徐医士来到床榻,看到常遇春一个平时极为健壮之人,突然便倒下了,而且还四肢无力。
再看他的面色,简直可以用惨白二字来形容!
此刻的常遇春身体哆嗦着,牙关直颤。
他还觉得冷,可是体温却迅速升高,在发烧!
徐医士心道一声不好,该不会是疟疾吧?
“常帅,得罪了!”
徐医士立即解开常遇春战甲,一手摸在他脾脏的位置。
果然是脾脏肿大啊!
是瘴疟!
疟疾里面最凶险的那种!
徐医士当即是心头一颤!
蓝玉看到他如此举动,立即焦急问道:
“怎样?
我姐夫怎样了?”
徐医士有些害怕,面带着难色说起道:
“夏秋之交,瘴疟横行,常帅得的……得的正是此症。”
听到这个消息后,蓝玉只觉得天都塌了!
常遇春这一瞬间,也是怔了一怔。
他们在军中掌管几万人的生死,又何曾没听说过瘴疟的可怕?
军中但凡患瘴疟者,几乎都不会活下来。
但蓝玉不信这个邪,他立即抓住徐医士的衣领,两只眼睛之中充满了戾气!
他望着徐医士,以冰冷的声音呵斥道:
“你知道怎么救我姐夫对不对?
你须要知道,他乃是一军之帅,治不好他的命我就要你偿命!”
徐医士都快吓哭了,哭丧着一张脸,颤抖着求饶起来道:
“蓝将军,此事…此事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啊!
宋代《岭表录异》载‘瘴疟发时热如焚,寒如冰,十人九死’,
非是下官不救,实在没有办法救啊!”
便在此时,常遇春也是虚弱呼唤着蓝玉道:
“你不要大呼小叫。”
说罢,他立即又叮嘱徐医士说道:
“你不要怕,治不了我的病,我也不要你的命。
但此事需要保密,你稍后从我帐中走出之时,不得面带恐惧。
擦干你的泪水,出帐去吧。”
将徐医士请出帐去之后,常遇春又对蓝玉说道:
“不要因我的病而迁怒别人。
此事只有你和帐外几名亲兵们知道,不要传出去,此时正要进攻应昌,将士们的士气不能散。
士气一散便无法出征,战机稍纵即逝,你要记得这些,顾全大局。”
蓝玉点着头,眼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他猛然想起了胡翊,激动道:
“姐夫,我去请胡驸马!
你等着我,我去请他回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就是瘴疟吗,这天下间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