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拉几亚的寒冬如同裹尸布,紧紧包裹着喀尔巴阡山脉的余脉。
恐惧正在这片大地逐渐蔓延开来,人们惊恐地流传着一个消息。
穿刺大公弗拉德三世兵败后却反而显露自己作为恶魔的身份,如今正化身渴饮鲜血的恶魔,四处杀人呢。
就连强大的奥斯曼大军也被屠戮殆尽了,而接下来就轮到这片大地上那些不忠于弗拉德三世的人。
于是不少人都开始打算逃离瓦拉几亚这片土地。
然而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一支破败的商队在覆盖着薄雪和冰凌的泥泞小道上艰难跋涉。
车轮深陷,驮马的鼻息喷出长长的白雾,夹杂着车夫们痛苦的哀嚎和疲惫而焦虑的咒骂。
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湿木头、牲口粪便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气息。
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似乎当了逃兵,慌不择路却恰好在这条平日无人会走的小路和商队相遇。
这些逃兵似乎不是来自瓦拉几亚的,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庞大的帝国,口中不断慌张地重复几个词汇。
商队四处来往,但也只听懂了他们口中一直重复的词汇当中有“会死的”这句话。
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了。
但是那些逃兵却盯上了商队的食物,他们要逃出去,逃离那个恶魔的报复,就需要食物。
于是几个逃兵直接就和商队展开了战斗,这些逃兵竟然还个个都是好手,体魄和实战经验都很强大。
若不是商队也有几个好手,且那几个逃兵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商队还真得死在那些逃兵手中。
然而商队也付出了代价,好几个车夫被杀死,其他人也是人人受伤,其中甚至还包括了……
马库斯·布兰科维奇,这支商队名义上的主人,此刻却像一块破布般蜷缩在领头马车冰冷坚硬的底板上。
厚厚的羊毛毯子盖不住他身体的剧烈颤抖,也隔绝不了那股从腹部伤口不断扩散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就在那几天前,那几个逃兵袭击撕裂了商队,其中一个高大的逃兵从商队护卫队手中抢来尖刀,撕开了他的肚腹。
简陋的包扎根本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更别提在这恶劣的天气和缺医少药的旅途中找到救治。
血,带着内脏特有的腥甜气味,正缓慢而坚定地浸透他昂贵的貂皮内衬,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更深的绝望。
“可恶……我……我会死在这种鬼地方吗?”
马库斯牙齿打颤,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车篷顶上一个不断漏风的破洞,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随着体温一点点流失。
不甘!
巨大的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濒死的心脏!
他积累了半生的财富!
那些藏在特兰西瓦尼亚秘密地窖里的金币、那些在布加勒斯特置办的房产、那些即将到手的暴利合同……
这一切,都将随着他这具腐烂的身体一同埋进这冰冷的冻土!
他的妻子?那个只盯着他钱袋的年轻寡妇!
他的合伙人?那些早就等着分食他尸体的鬣狗!
没有人在乎马库斯·布兰科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