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萧铸身上,可他何时动的手?
天心楼里的人全都愣住了,他们根本没看到萧铸有任何出手的动作。
天啊,这究竟是何等精妙的剑法?
萧铸道:“我这剑法,在剑道而言,还未登堂入室。”
听到这话,南宫青猛地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发颤:“你这是什么剑法?是神是魔?你这样的剑法还说没登堂入室,怎么可能……”
此刻,他那身华贵的衣裳已被冷汗完全浸透。
一旁的路小佳正剥着花生,时不时高高抛起,用嘴稳稳接住。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萧铸萧先生不仅内力深不可测,剑法竟也已臻如此境界。
他心里忍不住想:真想看看萧先生铸造的剑是什么模样。
萧铸身后背着万道剑匣,路小佳虽不知匣中装着什么剑,可本能的直觉让他不敢靠近,只觉得一旦靠近,便会有性命之忧。
此时此刻,马空群坐在一旁,沉默得像尊石像。
他的手下……一剑飞花花满天、云在天,还有公孙断,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三人没敢出声,眼神里的询问却再明显不过:面对萧铸这等剑法,咱们挡得住吗?
马空群始终没有回答,只是呆愣在原地。
那沉默里藏着的答案,其实每个人都看懂了。
此时此刻,萧铸淡淡开口:“现在你们不必琢磨我的剑气,该想想另一件事了。”
在场众人皆是沉默。萧铸那惊艳绝世的剑气,无形无色,却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他们哪里还能分心去想别的?
就连丁乘风也怔怔地问:“还有什么事?”
萧铸道:“你们忘了?丁白云的事,如今有人来讨债了。看,他已经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湖水,水面上荷叶田田,一叶轻舟泛于其间。
舟上立着一人,众人目光扫过,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他是谁,而是他手中的刀……一只苍白的手,握着一把漆黑的刀。
看清那刀的瞬间,所有人瞳孔都猛地一缩。
这是当年供奉在神刀堂的刀,是当年白天羽击败魔教教主时所用的刀!
黑刀之名,自此响彻武林,就连魔教也认为,此刀魔性已不逊于他们教中供奉的那柄弯刀。
此时,那道身影自轻舟上一跃而起,稳稳落入天心楼。
“哒、哒、哒”,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一声重,一声轻,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正上楼的人,依旧是先落在他的刀上……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亦漆黑。
其实那不是黑,是红,红到极致,便成了黑。
红象征着魔,黑则代表着毁灭与死亡。
此刻,这把漆黑的刀,正握在一个黑衣少年苍白的手中。
傅红雪来了。
丁乘风呆呆地望着那把刀,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你终究还是来了。”
丁乘风的几个儿子,个个年少成名,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剑客。
他们见父亲露出这般凄凉的神色,哪里忍得住,纷纷上前:“爹,交给我们便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绝不可能是当年的白天羽。”
此时此刻,傅红雪语气平淡地说:“我来讨债。谁不肯还,谁就要死。”
这寥寥十几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天地楼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万马堂的堂主马空群,此刻终于笑了。
面对萧铸时,他不敢笑,甚至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但面对傅红雪,他终究还是笑了,开口道:“你很会说笑话。”
傅红雪脚步微移,手紧紧攥着刀,周身透着一种奇异的气息……仿佛这把刀一旦出鞘,便会带来无尽可怖,而他整个人,已然与刀融为一体。
萧铸的目光落在傅红雪身上,不由得低叹一声:“好刀。”
他注视着傅红雪,仿佛在看一把淬炼到极致的刀。
在萧铸眼中,傅红雪本身就是一把刀,一把带着孤劲与锋芒的刀。
傅红雪在刀道上的天赋,纵观古龙笔下,恐怕只有丁鹏能与之相较。
傅红雪的右足微跛,可说先天有缺,却凭着常人难及的毅力与汗水,将自身的步伐与刀法打磨得浑然一体,完美相融。
所有人都以为傅红雪承袭的是白天羽的刀法,实则不然。
他手中握着的虽是白天羽的黑刀,施展的却并非白天羽的路数,而是他自己独创的拔刀术。
可以说,傅红雪不是白天羽……因为他已超越了当年的白天羽。
傅红雪的脸色很苍白,握刀的手也一样,苍白得近乎透明,透着病态的青白。
他冷冷注视着马空群,吐出两个字:“很好。”
马空群冷笑:“好什么?”
傅红雪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好在,我终于找到凶手了。你既是凶手,我便要杀你。”
马空群沉声道:“你一路过来,杀了我万马堂不少人。”
傅红雪冷冷点头:“是。”
马空群的拳头已攥得死紧:“你这般作为,已然与我万马堂结下死仇。”
傅红雪的声音像刀一样锋利:“他们都该死,所以都死了。”
马空群道:“今日该死的是你。”
傅红雪道:“不,该是你。我不仅杀了万马堂的人,连你那万马堂,也早已被我一把火烧了……你却在这里一无所知。”
“好,好,好!”马空群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浮现出冷漠而诡异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一人一刀,就杀了我万马堂那么多高手……莫非我若在万马堂,你也要连我一并杀了?”
他的声音里不仅带着凌厉,更透着一股悲凉。一生基业毁于一旦,谁能不痛心?
纵使这基业是他用阴谋诡计强取豪夺而来,此刻的心痛也半分不假。
在场不少武林名宿闻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关外万马堂竟被傅红雪一把火烧了?
这不等于说,马空群的基业,彻底完了?
在场的武林名宿,对万马堂的大厅都记忆犹新。
任何人只要第一眼看到这座大厅,都难免会为之一惊。
这大厅宽度不过十来丈,可长度却令人难以想象。一个人若从门口走向另一端,说不定得走上一两千步。
大厅左侧的墙壁上,绘着一幅万马奔腾图。
图中马匹,有的引颈长嘶,似在呼朋唤友;有的飞鬃扬蹄,仿佛正驰骋于广袤草原。
每匹马的神态皆各不相同,却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尽显神俊之姿。
而大厅另一侧的粉墙上,仅写着三个比人还高的大字,墨渍淋漓,笔锋龙飞凤舞,正是“万马堂”。
大厅的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白木长桌。
这桌子长得犹如一条街道,甚至能让人在上面策马奔驰。桌子两旁,至少摆放着三百张白木椅。
倘若你从未到过万马堂,便永远无法想象,世上竟会有如此之长的桌子,如此之大的厅堂!
这厅堂之内,既无精致考究的摆件,亦无奢华艳丽的装饰,然而,却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肃穆、高贵与博大之感。
无论什么人,只要踏入此地,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而沉重。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入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往昔这令人胆寒的歌谣,
难道自今日之后,要成为历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