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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昆仑山下恶人谷,五大恶人燕南天

血腥弥漫。

喧嚣尽褪。

萧铸踏步而出。

名剑八式最后一式,始终在他心头盘桓。

易继风的八剑齐飞,太死。

剑路固定,轨迹可循。

像刻在石板上的棋谱。

这才被逍遥王看破,毙于掌下。

而他的八剑——

该如游鱼。

倏左忽右,忽快忽慢。

全无定数。

看似散乱,实则暗合。

你防咽喉,它刺肋下。

你守腰间,它绕背后来。

无迹可寻。

无常可测。

方才那些恶人——

便是死在这样八剑之下。

剑过无痕。

人倒无声。

萧铸收势。

衣不染尘。

有些剑法,本就不该有套路。

就像有些人生,本就不该被定义。

他望着满地尸身。

眼中无喜无悲。

萧铸对“八剑齐飞”还有更深的构想。

如易天行那般,将八剑归一。

但他心中所藏,却是另一番天地。

和易天行的八剑合一有些不同。

那就是……

此刻。

恶人谷中已躺满尸骸。

萧铸纵横来去,剑下尽是恶徒亡魂。

他忽然驻足。

能清晰感知到——

此战竟收获无数铸剑良材。

带杂的玄铁。

上品的玄铁。

蕴着火性、冰魄、风纹的异铁。

纷纷涌入感知。

他微微颔首。

眼中掠过一丝满意。

铸剑师眼中——

这些,比黄金更珍贵。

他再度开口。

声不高,却如闷雷滚过谷中每一个角落:

“出来见我。”

残存的恶人浑身一颤。

他们都懂——

这是最后通牒。

不现身的,只有死。

片刻。

一道身影现于萧铸面前。

瘦小精悍的老者。

目如深井,身染药香。

萧铸扫他一眼:

“万春流?”

老者躬身:

“正是小老儿。”

万春流心中暗叹。

他从未想过——

恶人谷会有这样一天。

当年燕南天入谷时……

何等豪情?

天下第一神剑,江湖公认之首。

却刚入谷便遭暗算。

毒在酒中。

断魂钉藏于暗处。

若非他恰巧路过,以金针锁其心脉。

再加燕南天“天生战体”异于常人——

硬是以深厚内力扛住大半毒性。

只怕早已化作谷中黄土。

饶是如此。

人也成了活死人。

不哭不笑。

不言不动。

万春流以为,燕南天那一次已是恶人谷最凶险的劫数。

直到今日。

这个不速之客走进来。

没有言语。

没有叫阵。

剑光亮起的刹那——

谷中的恶人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

便已无声倒地。

万春流藏在药庐的暗格里。

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渐渐止息。

指尖冰凉。

他活了大半辈子。

从未见过这样的剑。

剑气凝作八把虚剑。

快得像风。

却比风狠戾百倍。

所过之处,生机尽绝。

像秋风吹落满树枯叶。

自然得令人心寒。

血手杜杀等也出现了。

血手杜杀立在最前。

袍如血染,臂如血瀑。

那只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手,

此刻正滴滴答答,在地上汇成一洼猩红。

万春流暗自心惊:

再流片刻,这人怕是要成空壳。

李大嘴脸白如纸,唇紫如茄。

站似风中残烛。

哈哈儿笑不出。

只能嚎。

每嚎一声,便咳一口血。

溅在衣襟,洒在地上。

像杜鹃啼血。

阴九幽气若游丝。

进一口,少一口。

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

屠娇娇胸骨尽碎。

身子佝偻如虾。

若不施救,活不过今夜。

五大恶人之后——

还跪着、躺着十余人。

哀嚎遍野,如坠修罗场。

万春流在恶人谷半生。

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着实让他大开眼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萧铸未取这几人性命。

只因他们身上取得的铸剑材料已足够。

这本身,就是一种评判——

他们虽曾为恶,却非罪不可赦。

或许是命运所迫,或许是身不由己。

血手杜杀。

这个时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杀人如麻,血债累累。

但他只是刀。

真正的罪,在握刀之人手中。

当年他与燕南天那一战。

他败了,右臂被斩。

可他没有倒下。

如刑天断首,犹舞干戚。

断臂处装上铁钩。

依旧锋利。

此刻他站在萧铸面前。

血染白袍,却仍挺直脊梁。

萧铸看着他。

看着这群在善恶边缘挣扎的人。

江湖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不吃人头”李大嘴。

单这名字,便知不是凡人。

他曾是名动三湘的才子。

武功俊俏,诗才惊艳。

被武林盟主招为乘龙快婿。

本该是下一任盟主。

但才华这东西——

天妒,人更妒。

直到他撞见妻子的背叛。

那一夜,质问,争执,失手。

血染红了前程。

从此他成了“李大嘴”。

恶人谷里,人人以为他嗜吃人肉。

连其他恶人都惧他三分。

可临死前他才说破:

“我从未吃过人。”

“我只是……需要他们怕我。”

恶人谷里的恶,

多半是这般来的。

被命运逼到绝处,

便活成了别人眼中的魔。

萧铸留他们一命,

不是宽容。

是他读懂了——

有些恶,不过是另一种善的扭曲。

可以说,恶人谷中的这五大恶人,他们的恶行背后其实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否则以萧铸的性子,早已将他们斩于剑下。

萧铸望着他们痛苦的模样,声淡如霜:

“当年你们暗算燕南天——”

“今日之惩,罪有应得。”

血手杜杀浑身剧震!

眼神骤空。

果然……此人真与燕南天有关!

难怪内力如此霸道。

万春流亦怔立当场,唇齿难言。

“我将在谷中暂住几日。”

萧铸目光如刃,扫过众人:

“这几日,安分做事。”

“若不然……”

话未说尽,寒光已刺入每人眼底。

血手杜杀等人伏地叩首:

“不敢!”

“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再凶的恶人,也只剩恐惧。

萧铸转向万春流:

“带路。”

“去你住处。”

万春流急急应声,登上铸剑楼。

楼身徐动,驶向深谷。

楼影远去。

血手杜杀等人仍跪地不起。

面如死灰。

他们心知——

方才那人,根本未动真格。

随手释出的内力,已震得他们经脉欲裂。

这等修为……

怕是当年的燕南天,也难匹敌。

恶人谷的风,依旧阴冷。

却冷不过他们此刻的心。

有些人,你连对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就像有些山,你连仰望的勇气都生不出。

这一次——

恶人谷迎来的不是侠。

是另一种,更绝对的——

天。

万春流引路。

茅屋隐在花草深处。

恶人谷倚着昆仑山,山深林密,多生异卉。

这些花草,皆是他亲手采来的。

推门入内。

药香扑鼻。

屋中置一大木桶。

桶中药水青碧,浮着奇花异草。

一人浸在药中——

正是燕南天。

面白如纸,发湿贴颊。

气息虽微,心跳犹存。

望着木桶中燕南天苍白的面容,萧铸轻轻摇头。

“小燕啊小燕……”

他低声一叹,似笑非笑。

“当年再三叮嘱你——”

“江湖险恶,莫要贪杯。”

“你偏不听。”

语气里半是惋惜,半是说不清的玩味。

仿佛在说一个久别老友的糗事。

万春流闻言陡震。

手中药勺“哐当”落地。

小……小燕?

这年轻人竟如此称呼燕南天?

如此随意。

仿佛当年酒桌上笑闹的旧识。

可燕南天纵横江湖时——

这青年怕是还未出生?

药香氤氲中,万春流只觉一片混沌。

这年轻人的身份……

怕是比恶人谷最深的地窖还要幽暗。

他一时全然摸不着头绪,或许,唯有等燕南天真正苏醒,才能解开这年轻人身份的谜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