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峥步步紧逼,“况且,即便总舵主真有不测,漕运堂自有其运作规矩。
赵金彪虽败于我手,但漕运堂根基未损。
短时间内,津门格局未必会有剧变。
此消息,关键处存疑,其紧迫性,亦被夸大。”
钱鹤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陈峥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这小子,不仅能打,心思也如此缜密,瞬间就抓住了消息中的漏洞。
香炉中的细香,只剩下最后一点火星,香灰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陈峥对最后一个,也是最诡异的那个消息的判断。
陈峥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看向马世元:
“第三个消息,关乎‘运’,五通邪术,鳏寡失踪,夜香郎的线香!”
他声音提高,笃定道:
“这条消息,才是眼下最至关紧要,且确凿无疑的真消息!
而且,其凶险程度,远超前面两条!”
“什么?”熊阔海失声。
钱鹤年也坐直了身体。
马世元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恢复阴冷:“哦?特派员为何如此肯定?”
“原因有三!”
陈峥朗声道,“其一,牵扯人命,且是底层鳏寡孤独!
这些人无声无息,死了都无人问津,正是邪魔外道最喜欢下手的对象!
他们失踪,若非马堂主这等掌控市井消息之人留意,根本不会引起波澜。
此事隐秘而持续,符合邪术害人的特征!”
“其二,线索明确。
夜香郎,线香!
此非空穴来风,有具体的物证和嫌疑人可查!
比起虚无缥缈的宝藏和难以验证的总舵内幕,这条消息更具‘实感’!”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峥扫过众人,最后盯住马世元,
“马堂主,你在叙述此事时,气息微乱,心绪不宁!
你不是在讲述一个道听途说的传闻。
你是在描述一个让你自己也感到恐惧和不安的,而且正在发生的现实!
你提及‘五通神’时,那瞬间的惊悸,骗不了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陈峥断定五通神,就在津门,就在租界,甚至极有可能,就在身边!
话音落下,众人面色大变。
陈峥不仅是在分析消息,更是在剖析马世元的心理。
马世元脸色终于变了变,虽然很快掩饰过去,
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没有逃过在场几个老江湖的眼睛。
“哼,胡说八道!老夫只是觉得此事诡异,故而语气沉重些罢了。”
马世元强自镇定。
“是吗?”陈峥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那请问马堂主,你既然听到了风声,可曾派人去查过那‘夜香郎’的底细?
可曾找过所谓的‘安神辟邪’线香?
可曾探查过失踪者的最后踪迹?
仁义堂掌控烟馆妓院,消息最是灵通。
这等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邪祟之事,
你若真觉得紧要,会仅仅当作‘鬼话’听听而已,而不做任何查证吗?”
一连串的追问,如同重锤,敲在马世元心上,也敲在众人心上。
是啊,以马世元的性格和仁义堂的势力,若真觉得此事紧要,怎么可能不深入调查?
除非……他有所顾忌,或者,他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
陈峥不等马世元回答,继续道:
“我看,马堂主并非不知此消息为真,也并非不觉得它紧要!
你将它混在另外两个消息中提出,是想借我之手。
或者说,借保委会和特派员的名义,去触碰这个连你自己都不敢轻易深入的‘马蜂窝’!
你想看看,我这个新来的特派员,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去捅这个马蜂窝。
甚至,你可能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
但牵涉太广,或者对手太诡异,你不敢、或者说不想独自承担,想拉我下水!”
轰!
陈峥这番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香堂内彻底炸开了锅。
弟子们议论纷纷,看向马世元的眼神都变了。
熊阔海和钱鹤年也彻底收起了看戏的心态,脸色凝重无比。
如果陈峥推测为真,牵扯“五通神”的邪术事件,其背后隐藏的凶险,恐怕远超想象。
连马世元这等老狐狸都感到棘手,甚至想祸水东引。
马世元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盯着陈峥,眼中寒光闪烁。
再也看不到之前的阴柔从容。
“陈特派员,果然厉害。”
马世元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仅眼力毒,心思更毒!这番推测,真是精彩至极!”
他这反应,几乎等于默认了陈峥的判断。
陈峥不仅选出了真消息,更点破了马世元的用心。
常英激动得拳头紧握,看向陈峥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这年轻人不仅武力超群,智谋眼光,也是神了。
自己总算是跟对人了!
“既然如此,”
陈峥步步紧逼,“马堂主,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夜香郎’何在?
线香有何古怪?
失踪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此事,又与仁义堂,与这老城区,有何关联?”
这才是陈峥最关心的地方,极有可能根据线索,找到五通神的第三具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