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峥的话音落下,香堂内,气氛愈发凝重。
毕竟,熊阔海的爽快认输,并未让紧张感消散。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那位阴柔难测的马世元身上。
仁义堂掌控烟馆、妓院,有着老城区最灵通的消息网络。
马世元本人,更是以心思缜密、手段刁钻著称。
他出的题,绝不会像熊阔海那样直来直往。
陈峥虽连胜两阵,气势如虹,但面对马世元,单单武力与急智可不够。
果然,马世元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慢悠悠地开口:
“陈特派员连过两关,果然是少年英杰,令人刮目相看。
熊堂主豪气干云,钱堂主通权达变,老夫嘛……”
他顿了顿,阴柔一笑,“……就是个打听消息、传闲话的。
这第二阵,便如特派员所言,讨个消息。”
“津门卫,九河下梢,南来北往,三教九流,奇人异事,阴私秘闻,多如牛毛。
有些事,看似无稽之谈,背后却关乎身家性命。
有些人,看似平平无奇,转身就能搅动风云。”
马世元缓缓站起身,来到香堂中央。
目光扫过四周的青帮弟子,最后落在陈峥身上。
“特派员要统管老城区,光有武力,能镇住赵蛮子那样的猛将。
懂些机变,能赢下熊堂主这样的豪杰,还不够。
你得有眼力,能看透这津门水面下的暗流。
还得有耳朵,能听见这市井街巷里的‘鬼话’。”
他停下脚步,面对陈峥,声音愈发轻柔:
“老夫这里,有三个消息,或者说,是三段‘鬼话’。
一段关乎‘财’,一段关乎‘命’,一段关乎‘运’。
其中两假一真,亦或两真一假,甚至三者皆真、三者皆假,皆有可能。
特派员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听老夫说完。
然后指出,哪一段是眼下最至关紧要,而且确凿无疑的‘真消息’。
并说出其关键所在,以及……它与我仁义堂,与这老城区,有何关联。”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这题目,着实刁钻。
不仅要辨明真假,还得从虚实难分的消息里,揪出最要紧的那一条。
更要掂量它背后的风波与牵连。
这考的,不单是眼力,更是筛消息的本事、推敲的功夫,
还有对津门时局、仁义堂乃至青帮内里关系的透彻把握。
简直是在掂量一帮之主的格局与眼光!
常英心头又是一紧。
这比纯粹的比武赌斗更险。
一旦看走了眼,先前攒下的上风,只怕要一朝散尽。
熊阔海摸着下巴,眯着一对小眼,像是在琢磨马世元话里藏了多少深浅。
钱鹤年仍闲闲转着那枚打火机,嘴角挂一缕似笑非笑,倒像等着看一场好戏。
陈峥面沉如水,体内一口内炁默默流转,一边疗伤,一边定神。
他略一颔首,只道:“马堂主请讲,陈某洗耳恭听。”
马世元微一点头,示意弟子点起一炷细香。
青烟袅袅浮起,时辰便开始算了。
他清了清嗓子,阴柔的声线缓缓荡开,说起了第一桩:
“头一桩,关乎一个‘财’字。
近来风传,租界里有个‘粤商黎家’,得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
据说是前清某位王爷遗在津门的一张宝图,终于有了下落。
黎家已在暗中招揽人手,不日就要动手起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