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考你两件事:一曰‘望’,二曰‘仁’。”
他先将一包药材推到陈峥面前:
“打开它,看看,告诉我里面是些什么,可能治何种病症?
不必说出药名,只言其形色气味与效用便可。”
陈峥小心地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味混杂的药材。
他凝神细看,又凑近轻轻嗅了嗅。
好在自己有双灵枢金瞳,可辨药气。
陈峥仔细分辨:
“此物色褐,片状,有纵纹,质脆,气微香,味苦……应是祛风湿、通经络之品。
这一味,色黄白,根须状,气味辛辣……似能散寒止痛。
还有少许,色黑,块状,有焦糊气……这,像是止血敛疮用的炭药。”
他抬起头,不太确定地说:
“沈伯,这几味药混杂,似乎并非针对单一病症,倒像是……治疗外伤久不愈合,兼有风寒湿邪滞留之证?”
沈伯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许:
“不错!
仅凭望形色、闻气味,便能推断至此,可见你平日是个有心人。
这确是治疗陈年旧疮的方子,看来你对此道,并非一无所知。”
他收起药包,又将脉枕推到陈峥面前,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第二考,是考你的‘仁心’。
陈峥,我且问你,若你通晓医术,遇一病患,
其症古怪,药石难医,且此人身负罪孽,仇家甚多。
治,则可能助纣为虐;不治,则眼见其痛苦而死,有违医家本分。
此时,你当如何决断?”
这个问题,远比认药刁钻,直指本心。
陈峥沉默片刻,并未立即回答。
他想起昨日脚行里,那个哭诉无门的老瞎子,
想起这津门卫无数像老瞎子一样受屈的百姓。
他也想起师父说过,做人做事,要有自己的“规矩”。
半晌,陈峥抬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沈伯,医者父母心,此话不假。
但医者亦是人,当明是非,辨善恶。
若此人罪孽深重,荼毒百姓,其病痛或是天理昭彰。
小子以为,医者之仁,当先施于良善。
对于此等恶徒,不落井下石已是底线,主动救治,恐非仁心,乃是纵恶。”
他略作停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光,声音沉稳了几分:
“再者,既为医者,能掌其生,亦当能断其死。
我若有本事从阎王手里夺回他这条命,便同样有手段,在他为恶之时,将其收回。
救与不救,在我;救下之后,是生是死,其抉择之绳,亦在我手。
若他真心悔改,或可存一线生机;
若执迷不悟,再行不义,那今日我能予他的生机,他日亦可化为索命的无常。
医道,亦当有‘规矩’,而这规矩,需有足够的力量来守护。”
沈伯安初时面色如常,听到“能掌其生,亦当能断其死”时,眼中精光一闪。
他待陈峥说完,他静默了片刻,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
“好!好一个‘医道亦当有规矩’!
不止有规矩,更有守护这规矩的雷霆手段!
不迂腐,不滥善,心中有杆秤,秤的是天下公义,而非一己之仁。
更难得的是,有此担当与魄力!
陈峥,你这番见解,已远超许多行医多年的郎中,直指‘仁’与‘德’之根本。
这‘医’关,你过得漂亮!”
沈伯站起身,从墙角提起一个瓦罐,放到桌上:
“走了两关,渴了吧?
这是早晨打的井拔凉水,喝一碗,定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