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回去跟二姐说,让她定时间地点。”
“不过……顺便,把大姐也叫上吧?”
“就说……就说我大哥最近老是念叨,说好久没见着黄大姐了,家里做了点吃的,想请大姐也一起来尝尝,人多热闹点。”
黄九的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啊?你大哥?我……我大姐?阿峥你……你小子可以啊!”
“一口气惦记上我们家俩姐姐?你这胆子也忒肥了!”
陈峥大哥陈壮,见了黄大姐,话都说不利索,脸能红到耳朵根。
以前在西沽的时候,街坊邻里多少能看出点苗头,只是没人捅破。
陈峥这下,等于是替大哥,直接把窗户纸捅了个窟窿。
“滚蛋!”陈峥笑骂,“我大哥脸皮薄,我这当弟弟的不得替他着急?”
“你就这么跟你二姐说,反正都是吃饭,多个人多双筷子。二姐是明白人,肯定懂。”
闻言,黄九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成!阿峥!你小子够意思!”
“不光自己出息,还想着大哥!我这就回去跟二姐说!保证把话带到!”
“等等!”
陈峥一把拉住黄九,压低声音,问道:“那批货有线索了吗?”
黄九挠了挠头。
这事阿峥特意交代过,他一直记在心上。
“我跟点货的老爷子差不多混熟了,不过还得等等。”
他答道,“顺利的话,就这两三天。”
“行,注意安全。”
陈峥拍了拍他肩膀,又嘱咐了一句。
大黄也没再嬉皮笑脸,转身就往回赶,看那样子,是急着传话去了。
陈峥看着黄九风风火火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这下,黄芷兰就算真有什么“正事”,也得先被她自家好弟弟给搅和一下了。
收拾心情,陈峥握紧了手中的白蜡杆,转身朝着码头西侧的方向走去。
时辰已近正午,喧嚣躁动。
阳光透过淡淡的烟气,洒在凹凸不平的街道上。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乎的,嘎巴菜!”
“磨剪子嘞!戗菜刀!”
报童挥舞着报纸飞跑而过,嘴里喊着号外内容。
隐约能听到“南昌”,“起义”之类的字眼,引得一些路人驻足购买,神色紧张又好奇。
墙壁上,新旧告示层层叠叠。
大多都是一些加重赋税的告示,落款盖有红彤彤的官印。
陈峥略微扫了一眼,随即拐过街角,很快便闻到了咸腥的河水味。
苦力们喊着号子,扛着大包穿梭不停。
穿着号衣的工人把头叼着烟卷,眼神扫视着四方。
偶尔有巡防营的大兵背着枪,三人一队走过。
皮靴踩在地上咔咔作响,路人纷纷避让。
陈峥心头一动,蹲在码头边的麻袋堆旁,听见两个苦力一边抽烟,一边嘟囔。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挣这几个大洋,连粥都喝不饱...”
“钱难挣也就罢了,最近这西码头邪门得很!”
“天一黑就出事,已经死了三四个人了!”
“可不是嘛!连巡捕房那些黑皮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怪就怪在,租界那些洋人报馆的女记者,还跑来拍照哩!”
“我前儿个晌午还看见一个标致小姐,戴着洋式小帽,挎着相机往拦手门那边去了...”
陈峥听到这儿直起身子,心里暗道:“拦手门?”
他想起那日在脚行遇见的王津山,就是拦手门的人。
他若有所思,不如先去拦手门问问情况。
随即,他上前拱了拱手,问道:“两位大哥,可知道拦手门具体在哪儿?”
苦力用汗巾抹了把脸:“就在前面码头仓库后身,那幢青砖灰瓦的宅子便是。”
“这位小哥,我劝你天黑后千万别往那儿去,最近那带实在不太平!”
陈峥拱手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