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胖子的声音在陈峥耳边响起:“这就是黑擂。上了台,只论输赢,不问生死。”
陈峥面色不动,目光扫过擂台,又掠过周围狂热的人群,最后落在那几个洋人身上。
“洋人也好这个?”
瘦猴瞥了一眼,
“那个戴眼镜的,叫罗伯特,怡和洋行的。
那边瘦高个,是工部局的。
他们不下场,只下注。这台上,有时也会有他们的拳手。”
顿了顿,他又小声补了句:“听说这两人常和督军府打交道。”
陈峥微微点头,心里透亮。
这黑擂,不单是各大帮派了结恩怨、挑选狠人的地方,怕也是刘刀这些人结交洋人、谈些黑生意的场合。
刘刀带自己来,多半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从督军府来的。
他不动声色,余光扫视。
只见包间下面,站着不少短打壮汉,个个眼神凶悍,腰际鼓囊,明显别着家伙。
“那些都是租界里来的公子小姐,图个新鲜,找乐子的。”
瘦猴低声说,“他们押注赌输赢,一晚上流水成百上千大洋。”
“押注?”陈峥沉吟,“就是说,这帮少爷小姐,看人打生打死,就为赌钱?”
胖哥点头:“是这意思。真要能站稳到天明,说不定就被哪家瞧上,带回去当护院师傅,那便一步登天。”
“就算没那么走运,台下也多得是小帮派头目,来物色能打的。”
陈峥从包间收回目光,远远瞥向正对洋人赔笑鞠躬的刘刀。
平日对老百姓如狼似虎的刀头,此刻像条摇尾巴的狗。
胖子和瘦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色都有些复杂。
最终瘦猴叹了口气,低声道:“陈兄弟,你道刀哥这爷叔义子的地位怎么来的?”
“早年南市可不止脚行一家。当初抢地盘,是刀哥自己签生死状上台,拼断四根肋骨,溅了一身血,才赢回场子。”
“爷叔的面子,脚行如今的地盘,都是那一仗打出来的。”
陈峥缓缓点头,心中了然。
怪不得吕龟斗不过刘刀。
在这乱世津门,能打、敢拼、能抢地盘,才是硬道理。
他压下心头杂念,抬眼打量眼前这一胖一瘦两个青年。
昏黄的光晕在仓库墙上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胖子穿着一身发白的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
瘦猴套了件不合身的衣衫,领口歪斜,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脖颈。
两人眼神飘忽,眸底深处却有亡命徒才有的狠劲。
“瞧着架势,莫不是要学刘刀那样,拉帮结派,抢地盘,打黑擂?”陈峥暗忖。
难怪那日学堂黄土场上败北后,胖子如丧考妣。
原来是指望能新学两招,在黑擂场上搏个出身。
这些二十二三的后生,在老城区,能混进帮派讨生活,也算一条路。
总强过在码头扛包,或是蹲在街角当黄包车夫。
想到此处,陈峥不觉内视眉心处的道书。
“幸好老天爷赏饭吃,让我得了这机缘。”
“好生办差,精进武艺。待暗劲大成之日,天高海阔,任我驰骋。”
窗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
陈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眸光渐锐。
“便是乱世烽火,投军报国,我亦能杀出个前程。断不会烂死在津门老城区的阴沟里!”
心念激荡间,他耳力不由敏锐几分,下意识锁定了刘刀那处方位。
哪怕仓库喧闹如沸,陈峥依旧听得清晰。
“罗伯特先生,我想介绍一位督军府的年轻才俊,给您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