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转向仍坐着的陈峥,恭恭敬敬抱了个拳,行的是江湖武人的平礼。
陈峥起身,随意回了一礼,声音平稳:
“酒是好东西,但过量伤胃。茶亦清心,各有所好。”
陈峥确定了吴德的位置,吕龟这边暂时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正好去刘刀那边坐坐,为大黄谋个职位。
刘刀嘴角一扯,朝愣在原地的吕龟投去得意的一瞥。
那眼神明明白白。
瞧见没,这才是我的人,你别想插杠子。
吕龟一时没反应过来,方才明明还与陈峥言谈甚欢,计划都谈了一半。
怎么一转脸,就变了卦?
他还没回过神,陈峥已经迈步朝外走去,只丢下一句:
“吕爷,改日再叨扰您一杯酒。今日胃口不适,先告辞。”
刘刀顿时放声大笑:
“走,陈兄弟,咱喝茶去!”
“嘭!”
一声响。
门被关上,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啪!”
一声脆响。
是吕龟将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是说好了一起对付刘刀?
计策都商量了一半。
这算怎么回事?!
吕龟独坐屋内,脸色阴晴不定,地上碎瓷片和残酒狼藉。
他胸口一股恶气上下翻腾,堵得喉头发紧。
方才与陈峥言语交锋间,分明已探出合作之意,怎么刘刀一来,这小子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胃口不适?”吕龟咬牙低哼,“怕是心头太适!”
他疑窦丛生,又惊又怒。
惊的是陈峥此人深浅难测。
怒的是自己混迹江湖半生,竟然被个毛头小子耍弄于股掌之间。
更有一层隐忧,若陈峥真与刘刀早有勾连,今日这出双簧,莫非是专做给自己看的?
那方才所言种种,是试探,还是陷阱?
思及此处,吕龟只觉脊梁骨里透出一阵寒意,直窜上天灵盖。
可转念一想,眼下竟然寻不着第二个能联手之人。
若自个去找爷叔剖白,老人家是信他那千疼万惜的义子?
还是信我一个外姓旁人?
反观陈峥这边,随刘刀出了房门,招了招手,喊上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黄九。
陈峥似乎没有听见里头摔酒杯的声音,脸色依旧平淡。
瘦猴和胖子则是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
前头的刘刀一路无话,大步流星引路。
蹬梯上楼,径直引到二楼一间临河的雅室。
推门而入,但见茶烟袅袅,室中陈设比楼下精致风雅得多。
窗外海河浊浪翻涌,舟船往来如梭。
“都出去。”刘刀对室内两个伺候的伙计一挥手。
伙计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掩上了门。
此刻屋内,除却胖子和瘦猴两个心腹,再无闲人。
刘刀这才转身,脸上那副豪爽笑容霎时收尽,目光如刀,直刺陈峥:
“陈兄弟,端的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撩得那老狐狸坐立不安?”
陈峥径自踱到窗边太师椅前坐下,瞥了眼桌上沏好的碧螺春,却不取盏。
只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
朝着大黄招了招,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
陈峥这才开口道:“刀头说笑了,”
他语气平淡,“不过是吕爷热情,赏杯酒吃。
倒是刀头,不在楼上陪保委会的贵客,专程下来‘请’我喝茶,才是真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