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都烧不旺,烧不稳,谈什么文火慢熬?”
“你以为我让你站桩,一遍遍重复那几个简单的动作是为了啥?”
“是磨你的性子,是熬你的坯子!”
“是把你这身散乱的骨头、僵硬的筋肉、浮躁的气血,一点点拧正了,熬服帖了,熬成一个整体!”
“让你每一寸皮肉筋骨,都记住发劲、运劲、收劲的感觉,把这劲力彻底吃进骨头里,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等哪天,你明劲练到极致,控制由心,收发自如,圆融无碍了,气血自然而然就能沉下去,能滋养出更深层的东西。”
“那时,你或许就能摸到一点暗劲的门槛。”
“所以说,真功不在别处,就在你日日打的拳里,站的桩里。”
“功夫下够了,火候到了,真东西自己就出来了。”
“功夫不到,给你仙丹妙药,给你绝世秘籍,也是白搭!”
丁师傅盯着陈峥:“现在,你还觉得没分别么?”
陈峥早已听得心潮起伏,体内那点明劲似乎也随着话语而微微震颤。
他深吸一口夜露凉气,重重抱拳:“徒弟愚钝,谢师父开释!我明白了!”
“光明白不够。”
丁师傅摆摆手,重新拿起酒杯,“得练出来才行。回去好生琢磨,尤其是三才式,那是万法根基,一刻都怠慢不得。”
“是!”陈峥应道。
这时,沈伯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陈峥:“喏,拿着。”
陈峥接过,入手微沉,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气味。
“我方才瞧你练功那狠劲,筋骨拉扯得不轻。”
“这「松烟活络散」不同于「虎骨强筋散」,劲力没这么冲。
你回去用温水调了,揉搓酸胀的地方,能活气血,缓解疲劳,免得练伤了根基。”
沈伯淡淡道,“自家配的,不值几个钱。”
陈峥心下感激,知道这怕是沈伯秘制的方子,绝非不值钱,再次郑重道谢:“谢沈伯。”
丁师父在旁幽幽地补了一句:“拿了人的好处,单单一个谢字可不够。”
陈峥眉头一皱,转眼看向沈伯,心里咯噔一下。
灯火微微跳动,映得沈伯半张脸明明暗暗。
他沉吟片刻,开口试探:“沈伯,近来津门卫的晚上……可不太平。要不,我送您一程?”
沈伯摆手,笑得有点勉强,眼角皱纹都挤在一处:“不必,不必。这几日,我就在你丁师父这儿凑合住下。”
住下了?
陈峥心里一沉。
这不对劲。
沈伯自家有屋有院,何必借住?
莫非……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晚在济生堂门口撞见的那两个撑伞怪人。
一身旧布褂子泛着潮气,脸色青白,周身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味。
那是尸气,他绝不会认错。
陈峥身子微微一紧,索性直接挑明,望向沈伯:
“沈伯,您跟我说句实在话,是不是药堂里来了什么不速之客?”
沈伯正要举杯的手顿在半空,看向陈峥,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他们这些神机营的人,常年跟邪祟东西打交道,能嗅出尸气不算稀奇。
可这小子……只昨夜门口擦身一面就看出来了?
还真让老丁这家伙说对了,这小子眼毒!
“如何?伯安,我之前所言不虚吧?”
老丁捻须一笑,目光如电,扫向陈峥:“眼力不差。既闻到了臭味,可敢去扫一扫庭前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