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
距离沈牧离开尚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便有附近的邻居,领着两名身穿捕快服饰的中年男子,快步朝着沈宏的宅院而来。
“两位大人,就是这一户。”
“刚才就是这院子里面发生剧烈打斗声。”
两名捕快看清门牌号后,面色不由一变。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沈宏家吧?”
其中一名捕快目露犹疑之色,不由说道。
“走,快进去看看。”
另一名捕快手按住腰间的刀柄,目光凝重的说道。
“吱呀。”
院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此刻直冲二人鼻腔。
那名邻居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满是血迹的院子,还有客厅里惨死的沈宏一家,令得他面色一白,胃里也开始了翻江倒海。
“呕~”
邻居弯着腰不停干呕。
两名捕快却是目光警戒的在院子里巡视,想看看凶手是否还留在现场。
确认院内无人后,两人对视一眼,迈步走进大门,快步来到客厅里。
“真是沈宏。”
看清死者身份后,其中一名捕快快速道:“康泽,你速速去找王捕头,我在这里守着案发现场。”
“好。”
名叫康泽的捕快点点头,快步离开。
“好狠辣的手段。”
看着依然瞪着眼睛不愿瞑目的沈宏,剩下的一名捕快不禁有些兔死狐悲。
昔日的同僚,就这么惨死在自己家中,甚至连妻儿亦是被一刀毙命,可见凶手的狠辣心肠。
“沈兄,安息吧。”
魏文瀚俯下身,合上了沈宏的双眼,又将李玲和沈鸣眼眸合上。
旋即魏文瀚站起身,观察周遭的一切情况。
“难道是江湖上的武夫谋财害命?”
看着纷乱的家中设施,厢房柜子里的衣物凌乱洒落在地,显然是被人搜寻过财物。
“嗯?!”
只是下一刻,身为捕快的魏文瀚便察觉到了异常。
在厢房内床头位置铺砌的石块地板,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和其他布满灰尘的石板不同,这块石板表面没有灰尘。
也就是他身为捕快,在搜查方面会有更敏锐的感知。
“咚咚咚。”
他走上前,敲了敲石板,出现空鼓的声音。
揭开石板,下面放置着一个锦盒。
“这是?”
魏文瀚将锦盒取出,启开盒盖,里面是摆放整齐的银锭,初略一数不下五百两。
“看来凶手犯案后走的匆忙,没有发现这块石板下藏匿的财物?”
魏文瀚眉头微蹙。
如果是谋财害命,但最后却没有取走财物,那岂不是白白害了沈宏一家人的性命?
院子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更是让此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现在只能等王捕头过来,看看他是否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魏文瀚毫无头绪,不禁摇了摇头,折返走到院内,等待顶头上司王茂过来。
大概一炷香过去,院门再次被推开,一群人鱼跃而入。
为首之人是一名两鬓斑白的男子,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冷峻,鹰钩鼻,嘴唇极薄,眼中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之芒。
他便是云龙县衙两位捕头之一,王茂,修为已达八品开脉。
“王头。”
看到王茂走进来,魏文瀚快步上前,抱拳恭声道。
“嗯。”
王茂颔首,目光环顾一圈,便径直迈步走进客厅,查看三名死者的情况。
“呵,真是好狠的手段,直接灭人满门。”
王茂呵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面色显得异常的铁青。
沈宏作为他麾下的一名捕快,就这么一家三口惨死在家中。
如此明目张胆、丧心病狂,简直就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若是不破此案,那岂不是要彻底沦为云龙县百姓的笑柄?
“文翰,你一直守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王茂看向魏文瀚,淡淡的说道。
“回大人,经过卑职初步调查,觉得这应该是一起江湖武夫谋财害命的案件。”
魏文瀚抱拳,不过面色有些迟疑道:“不过......”
“不过什么?”
王茂追问道。
“卑职刚刚去厢房看过,在厢房一块松动的石板下,找到一个锦盒,里面大概有五百多两银子。”
魏文瀚面露疑惑之色,不解道:“如果凶手是为了谋财害命,但在事后搜寻藏匿在屋内的财物时,似乎并没有深入搜查,否则应该能找到这笔藏匿起来的银子......”
“这便是让卑职感到疑惑的点,如果杀了人,却没有找到藏匿在屋内的银子,那凶手的作案方式,就非常奇怪了。”
一旁的康泽不由道:“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担心两人打斗传出的动静,会很快引来邻居报案,担心我们赶来此地将他留下,所以才会在翻箱倒柜没有找到银两后,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魏文瀚闻言,点头道:“倒是有这种可能。”
王茂却是没有发表看法,沉声道:“走,带我去厢房看看。”
“是,大人,这边请。”
魏文瀚在前面带路,领着王茂一路来到厢房。
“大人,这块石板先前是这样摆放的,这个锦盒便是在石板下方。”
魏文瀚重新将石板复位,同时留下并不明显的缝隙。
王茂看了眼厢房内凌乱洒落在地的衣物,又看了眼那块石板,目露沉吟之色。
“那名报案的人在哪?”
王茂问道。
魏文瀚道:“就在院子外面。”
“把他叫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
魏文瀚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便领着那名面色煞白的报案人折返回来。
“大人......”
那人弯腰行礼。
王茂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汪鹏。”
汪鹏强笑着自我介绍道。
王茂缓缓道:“汪鹏,我问你,当时你听见了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
汪鹏思忖片刻,接着说道:“当时我已经准备睡觉,突然就听到隔壁传来巨大的响动,像是有石块突然砸落,我感觉床铺都在震动。”
“接着便听到隔壁传来沈大人的怒吼声,同时还刮起阵阵风声,像是沈大人正在和谁打斗。”
“我担心被隔壁的打斗波及,便急忙从床上爬起,叫醒老婆孩子离开,把老婆孩子安顿好后,便急忙赶去衙门报官,然后在衙门外撞见这两位大人,我将此事告知两位大人后,便给两位大人带路回来。”
“再次回来后,两位大人推开院门,就发现沈大人已经惨遭毒手......”
听完汪鹏描述的事情经过,王茂眉头紧皱,再次问道:“你可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汪鹏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咧,我就住在隔壁,若是大人有事,尽管差遣。”
汪鹏躬了躬身,便快步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王茂目露沉吟之色,再次折返客厅,查看三具尸体身上的伤口。
“刘仵作还没有过来吗?”
王茂语气暗含不耐之色,不由问道。
一名捕快上前,恭声道:“大人,已经差人去请了,估计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王茂闻言,没再多说什么,目光却是不由看向客厅里那块滚石。
“大人,刚刚汪鹏所说隔壁传来震动,想必就是这块滚石造成。”
康泽推测道:“估计是沈宏在和凶手战斗时,动用了这块滚石作为武器......”
就在这时,一名捕快领着一名老头走进院子。
“刘仵作,您老可算是来了,大家伙都在等你呢。”
看到老头,王茂不由说道。
老头此时上气不接下气,闻言翻了个白眼,不满道:“王捕头,老朽这一把老骨头,真经不起折腾了啊。”
“你就不能叫人去请李仵作吗?”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未曾习武,哪能像你们一样,一天天精力充沛的像头牛一样?”
王茂嘴角一掀,轻笑道:“刘老,您消消气,但凡死者是其他人,我都不会请您老出马。”
“实在是死者身份特殊,才不得不请您老过来查验伤势,避免错判案情啊。”
“身份特殊?”
刘仵作闻言,心头不由一动,看向三具尸体。
“这是?”
刘仵作老脸一变,失声道:“他是沈宏?”
“不错。”
王茂点点头,叹道:“真是没想到,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他就已经惨死在自己家中。”
“同为衙门中人,此案必须得差个水落石出,否则如何给沈宏一个交代,如何给衙门一个交代?”
刘仵作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面色凝重的上前,仔细检查三具尸体的伤势。
“沈宏的妻儿,都是被一刀毙命,凶手应该是一个擅于用刀的家伙,手上有勒痕,生前应该是被绳索绑住……”
“沈宏前胸后背各中一刀,不过都尚未致命,真正将他一刀毙命的,是这从后背贯穿前胸的一刀。”
“不仅一刀刺穿沈宏胸腹,还特意拧转刀刃扩大战果,这一刀极其凌厉致命,明显是存了必杀之念。”
仅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刘仵作便将三名死者的伤势查验完毕,并快速给出了结论。
王茂闻言,皱眉道:“刘仵作,你如何看出沈宏身上这致命一刀,是从背后贯穿胸腹,而不是从胸腹贯穿后背?”
刘仵作嘿嘿一笑,自得道:“王捕头,你是使剑之人,自是会有这种疑惑。”
“你仔细看看死者最后的死状。”
“如果死者是被刀刃从前胸贯穿,那死后的姿势应该是后仰,但现在他却是前倾。”
“还有一点,通过伤口来判断,刀刺穿死者胸腹后,后背的伤口和前胸的伤口有所不同,前胸被刀刃豁开......”
“依老夫推测,这致命一刀,沈宏是猝不及防的,极有可能是他为了去救妻儿,才导致他背面朝向凶手,被凶手有机可乘,趁机递出这致命一刀。”
听完刘仵作的分析,王茂皱眉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凶手莫非是两个人?如果仅有凶手一人,沈宏正在和他缠斗,沈宏又何须赶去救妻儿?”
“嘿嘿,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刘仵作嘿嘿一笑:“老夫只负责检查伤势,至于具体的案子调查,应该是你王捕头的事情。”
接着他告辞道:“好了,既然伤势已经检查完毕,老夫得赶在宵禁前回去睡觉了,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那把尸体抬去仵作房,明日再作细致检查,不过大致情况就是先前老夫先前所说......”
“辛苦刘仵作了。”
王茂点点头,接着看向一名捕快,吩咐道:“严佑,你送刘仵作回去。”
“是!”
严佑应声,领着刘仵作走出客厅。
看着刘仵作远去的背影,王茂不由陷入了沉思,似是在推敲案子的大致经过。
“大人,您觉得这会是仇杀,还是谋财害命?”
魏文瀚试探性的问道。
迎着一众捕快的目光,王茂幽幽道:“仇杀!”
听到王茂的这个推断,在场捕快皆是面露不解之色。
康泽不由道:“大人,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哼。”
王茂轻哼一声,似是不满这些家伙身为捕快,竟然会如此愚钝。
他耐着心思推断道:“你们看沈宏妻儿身上,除了划过脖颈的致命一刀外,手脚皆有被绳索捆绑过后留下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