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六年冬,第一场雪降临长安时,大唐各地的税银与税粮陆续运抵京师。
户部衙门前所未有的忙碌。
算盘声噼啪作响,文吏们捧着账册穿梭往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
每年秋收之后,户部就会成为最忙碌的衙门,这种忙碌,一直要持续到年前。
庞大的账册与数字,还有过年时期朝廷发放的福利待遇,都要在这段时间内一一盘算清楚。
戴胄坐镇户部,不厌其烦的在一份份核对完毕的账册上写下自己名字。
“绛州的送来了吗?”
戴胄抬头问道,一如去年这个时候。
虽然已经从陛下处得知了今年绛州的赋税数额,可钱没送过来,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一名主事连忙回话:“尚书,还未到。不过去年绛州的赋税是今日这个日子送来的,想来今年也就在这几日。”
戴胄“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书。
“十六万贯…”他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只觉得心跳都有些加速。
一个中州,岁入堪比上州,这在大唐立国以来,几乎是闻所未闻之事。
若真能实现,无疑将彻底证明摊丁入亩等一系列新政的巨大威力,也为接下来在整个河东道,乃至全国推行摊丁入亩,扫清最大的障碍。
你可以不相信老百姓的智慧,但你必须要相信老百姓的力量。
摊丁入亩要得到的便是这股力量。
在大义之下,任何试图阻止的人,都将被这股力量碾碎。
戴胄正思索间,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胥吏步履匆匆踏进值房:“尚书!到了!绛州的秋税…到了!“
“当真?”戴胄猛地站起身,“快,快将人带进来。”
很快,一名头顶还散落着雪花的押运官被带了进来。
有了去年的经验,再次进门,面对着一双双盯住自己的眼睛,王德显得从容了许多。
“绛州押运官王德见过尚书。”
“不必多礼。”戴胄迫不及待地问道,“税银税粮可都运到了?”
王德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绛州刺史大印的账册,双手呈上:“回尚书,贞观六年绛州秋税已全部运抵。田税总计十六万五千一百二十三贯,商税五万七千一百三十三贯,合计十九万六千二百五十六贯。扣除减免,实收二十二万二千二百五十六贯,需上缴朝廷十一万一千一百二十八贯,目前已悉数运至库房,正在清点。”
今年的减免与去年不同,去年是朝廷要求减半,因此赋税上缴也相应的减半,但今年的减免是绛州官府给的,不能计入上交给朝廷的赋税中。
该交多少,还是交多少。
“十一万一千一百二十八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数字从王德口中清晰报出时,户部衙门内还是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一个中州交税接近十万,这是什么概念?
大唐三百余州,将粮食折价算至一块,拢共也就四百多万贯,平均下来一个州就交一万多贯,大头几乎都是靠几个上州。
绝大部分州的赋税甚至不到一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