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题一出,考场中已响起一片细微的骚动,不少士子面露难色,显然对这偏离经义的题目措手不及。
“钱财流通?这算什么策论?”
“此等考题,满是铜臭,我等读圣贤之道的,如何答题?”
“不考圣贤之道,却问商贾之事,成何体统?”
王珩更是忍不住低声抱怨:“我苦读经书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讨论这等俗物?”
谢正却已铺开试卷,研墨执笔,思绪如泉涌。
他想起了母亲卧病在床时,家中无钱买药的窘迫。
也想起了自己卖字画时,那种无奈。
更想起了张刺史入主绛州以来的种种政策,尤其是近期大兴土木,使得整个绛州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钱财,从来不是俗物。
他落笔写道:“钱财者,国家之血脉也。血脉通则身强,血脉滞则病生。今观天下财货,何以聚之?何以散之?何以流转不息而利国利民?”
“昔者钱藏于富室,如死水积潭,虽多何益?今官府招募工匠,兴修水利道路,钱货遂如活水周转,以致绛州大兴。”
接着,他笔锋一转,论及钱财流通与民生福祉。
“学生尝见母亲卧病,家无余财,纵有良医而不得治。若钱财流通顺畅,贫者得工以自养,何至于此?今绛州大兴土木,贫者得酬,富者得名,老弱得养,此非钱财之功耶?故曰:善理财者,使钱通天下,如血脉贯身,则国富民安。”
他继续奋笔疾书,将思绪进一步延伸。
“或谓士不言利,然《大学》有云:‘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圣贤未尝讳言理财,所恶者唯见利忘义耳。今观绛州新政,欲以利导义,使富者出资修路而得名,贫者出力做工而得食,官府统筹而得治,此正‘义利相济’之妙用。”
洋洋洒洒,直抒胸臆。
谢正越写越顺畅,落笔即成文章。
很快,纸上便满是墨香。
文末,他以一句掷地有声的结语收束全文。
“故曰:善治国者,必先通财货;财货既通,则天下归心。”
写罢搁笔,谢正长舒一口气。
他抬头四顾,见其余考生正抓耳挠腮,愁眉苦脸,显然写得并不顺畅。
谢正心中暗叹。
这些同窗平日里诵读经书倒背如流,论起圣贤之道头头是道,可一旦触及实务,便显得如此无措。
这等人主政一方,百姓必苦。
当钟声响起,许多考生只得匆匆搁笔,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愤不平。
谢正平静的起身,走出考场,李文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谢兄留步!”李文彦快步走到谢正身侧,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今日这道考题,实在是出人意料。”
谢正点点头:“的确如此,常人皆以为刺史会考校圣贤文章,或是对时政策论,不曾想刺史考的是为世人所唾弃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