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轩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推搡与谩骂声。
郑员外心头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数名衙役在法曹参军刘复的带领下径直闯入室内。
“郑有财!”刘复手持公文,声音冷峻,“你涉嫌隐瞒田亩、抗拒新政,更与昨日煽动佃户闹事一案有牵连。刺史有令,即刻缉拿归案!带走!”
两名衙役上前便要拿人。
“冤枉啊!”郑员外吓得魂飞魄散,扑到郑文轩榻前,“文轩!文轩救我!”
他死死抓住郑文轩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郑文轩艰难地抬了抬手,对刘复道:“刘法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刘复拱手一礼,语气却不容置疑:“郑先生,牢里那几人没能经受得住审讯,将郑员外供出来了,并且一口咬定他们是受郑员外指使,如今人证俱在,还请您莫要为难下官。”
郑文轩喘息着看向郑有财:“若你当真涉案,我也…爱莫能助啊。”
他微微前倾,将声音压低,仅容二人可闻:“不过,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在平陵镇的妻儿老小,族中…总会替你照看周全的。”
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满是威胁。
郑有财猛地抬头,对上郑文轩那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若他敢如那几人一般将他给供出来,他在平陵镇的家小…
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他,让他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我…”郑有财张了张嘴,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不再挣扎,任由衙役将他架起。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若想保住家人,唯有独自扛下所有。
他最后看了一眼郑文轩,眼神已是一片空洞,再无半分神采。
待郑有财被带离,一旁的侍女略带担忧的问道:“公子,他会不会…”
“他是个聪明人。”郑文轩淡淡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一晃眼,三日时间过去。
菜市口早已搭起了监斩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新绛县的百姓,甚至还有绛州其余四县的乡绅豪强,闻讯从邻近赶来。
午时,张尚身着官袍,在陈子明及一众衙役的簇拥下,登上了监斩台。
他要亲自监斩。
正直春夏交替之际,今日太阳炽热,却驱不散刑场上空的肃杀之气。
张尚端坐监斩台中央,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他看到了百姓眼中的好奇与敬畏,也看到了夹杂在人群中那些乡绅豪强们或苍白、或凝重、或躲闪的面容。
他知道,今日这一刀,不仅要斩断触犯律法者的脖子,更要斩断许多人心中的侥幸与观望。
“带人犯!”
在一阵镣铐碰撞的声响中,以郑有财为首的七名乡绅被押上了刑台。
他们个个面如死灰,头发散乱。
尤其是郑有财,短短三日仿佛老了二十岁,眼神浑浊空洞,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
刘复上前,高声宣读判决文书,将各人所犯罪行列数清楚,证据一一公示,最后朗声道:“……依《贞观律》,煽动民变,冲击官府,罪同谋逆,判处斩立决!验明正身,即刻行刑!”
“时辰到!”
掌刑官洪亮的声音响起。
七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端起碗饮了一口,并不咽下,而是将酒水喷吐在刀锋上。
阳光下,刀锋刺目。